浙北新市：神秘古村落——郭门“六塔里”

新市古镇，坐落于浙北古村群落之中，郊外古村落地名来历，悠古渺远，至今难于一一考证。其中北去约七八里地，与南浔千金镇交界处古村落——郭门六塔里，其地名之谜仍保持了远古玄冥的神秘。

对于六塔村，当地百姓习惯称其为“六塔里”。在古代，缘于地理位置的因素，六塔里最早应该是一个小市集，逐步形成一个独立的村落。据清代康熙及光绪年间的《归安县志》记载，六塔村地名，属含山乡七区七十一庄，清代以前一直归属归安县，因其村落建有一座“六塔庙”，所以村以庙名，故有“六塔里“村落之名。

另据1990年版的《德清县志》资料显示，德清县乡镇自解放后经历了多次拆并，波及到县境内外的调整是在1950年。当时原德清县大麻乡划为桐乡县治，原吴兴县治含山乡的部分村落划为德清县治，随着行政区划大调整，六塔里自然村正式纳入德清县治版图。

笔者由于自身生活经历特点，对郭门村一带村落情形比较熟悉，但对六塔里自然村地名奥秘一直未被解开，此事已铭于心中积久。近年随着自己业余兴趣加大对新市历史文化的研探力度，对“六塔里”地名多次探幽索微予以寻踪觅迹，一直期待究其出处，但终无结果。

2023年6月13日，笔者谐陈家昶、沈金龙及邱根兴四位同往郭门村六塔里，践行一次古村落六塔里的实地走访，对六塔里大致景貌印象，笔者曾有一段少年游经历，时隔近半个世纪，旧地重游，内心别有一番情怀。视野掠见的一片村野河流，路径与古桥通往，形貌依稀可辨，似有谙熟亲切之感。看到溪漾里生长深绿的荇草，屋前桃树与李树的累累繁果，田野里的一片片菜畦，与间隔着古桥的一大片桑园，内心所体会的，依然是儿童吟诵《诗经》中（黍离）诗篇情景：“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好一片国风田野的大自然美景。

随行中的沈金龙及邱根兴两位是郭门六塔里本土人，这次同行，给笔者带来诸多考察解疑便利。我们一同驱车抵达六塔里，并走访六塔里村落中的桥东桥西村上的老人。这里人口较为集中，近百户人家，越三四百人数之多，近半个世纪来名人翩然迭出。这里的庙桥依然，跨立于六塔漾北侧，庙桥为石梁桥型，为明代前的古石桥风格，桥的横梁上书有“大士桥”三字，当地百姓称其为“庙桥”，这与康熙《归安县志》中所列的这座“庙桥”名称一致。原有位于桥西，东西流向的一条小河已被湮填，隔岸的村落已连成一片，桥西南岸临水而建的屋舍北面草地间，仍裸露着一排石帮岸，记录着六塔里的历史沧桑变迁。庙桥旁原有六塔庙一座，目前已拆毁，原有千年古樟一棵，树径有数抱粗大，笔者曾经目睹过这一古樟的巨形雄势，颇为震撼，可惜上世纪末巳被毁除。

据当地老人回忆，老辈相传，此地建有六座砖塔，目前实体遗迹都早已荡然毁失，仅知情大致位置，百姓称其“塔郎”（新市方言“塔上”称“塔郎”）总有六处方位地域，皆称其为“塔郎”，见证了当年建塔确有六座的事实。除外，这里以庙桥为中心，建有四座圣堂，分别是东圣堂、西圣堂、南圣堂，北圣堂。从建塔分布，到建造圣堂布局，印证了该村落浓郁的道教文化气息。

康熙癸丑年（公元1673年）编纂的何氏《归安县志》中所列的六塔庙极简信息，巳暗示其古远不可考，推测年代则远在明代以前。笔者惊见这一村落地域的道教文化如此发达，相对于本地其他村落，自成格局而异军突起。联想起南北朝时期隐于新市潜学修道的陆修静，其出生之地正是靠近新市东迁县东乡（至隋朝后，东迁县名被撤，北宋太平兴国七年称其为“归安”），依六塔里的历史文化原貌看，此为陆修静之出生地，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关于“六塔”之说，查阅资料发现，河南省濮阳市清丰县，有类似叫“六塔”的一个古地名，有故事相传，说此地风景优美，风调雨顺之地，后来不知哪儿来了妖怪，在此到处做恶，弄得长年不下雨，大地干得冒烟。庄稼也都旱死了，老百姓都外出逃荒去了。本来富足的地方变成了荒村。玉皇大帝知道后，就派神仙下界，镇妖伏魔。为了防备它以后再祸害百姓，就在此建了六个塔，以作镇妖之用，从此再也没有妖怪，这里又恢复往年的风调雨顺，风景优美景象，外出逃荒的老百姓又回来了，这个地方又兴旺起来。从此之后，人们便把此地称为“六塔”。

根据对郭门六塔里老人的走访，六塔里原有六座塔，及四座圣堂，一座六塔庙及一座“大士“之名的庙桥，这些道教文化精神的存在，应该也是当年大灾之后，人们出于对天地气象变化的有限认知，所采用的“镇妖”方式，筑塔建庙，古桥命名及圣堂建立，以祈百姓生活太平丰年，农事风调雨顺。关于这方面的引伸考证，是符合当年文化环境实际，也契合当年百姓积极应对生存困难，保持心理乐观的意识形态。

从传统道教学说中的释义角度看，六塔是为镇妖之用，“六”的含义为东、南、西、北、上、下之六位，分别代表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腾蛇、勾陈六大神兽，六座塔分别镇住六大神兽以造化人间太平，祈以百姓农事风调雨顺。圣堂是为拜祭天帝之用，分别拜祭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炎帝、北方玄帝。至于六塔庙桥“大士”之名的来历，也是基于道教文化。大士，又称“大士爷”“大士王”，或“面燃鬼王”，主宰诸鬼，护佑冥、阳两界，负责中元节监督众亡魂享领人间香火事宜。所以，传统中百姓在中元节祭拜亡灵之前，会先祭拜大士爷，谢恩铭德，以避灾趋福。

基于以上道教文化的演绎，六塔庙或许就是一座“大士爷庙”，庙与桥之名相接，其本质或更彰显“六塔里”地名的宗教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