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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浦港(作者:陈佩君)

上海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组

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杨树浦港

陈佩君

“杨树浦港”,并非是一个港口,而是一条河,在杨浦区西南部。北接走马塘,南入黄浦江,河长4500米,河宽16米,因为有一段跟兰州路平行,所以也叫“兰州河”。兰州河曾经是卸粪装船的码头。那时每日环卫车辆驶到弄堂或者临街的粪池边,环卫工人打开抽粪车抽吸装置,抽吸粪池内的污物,等到整个操作流程完毕,粪车开向所指定的水运码头。

兰州河的河岸收粪船每日会接待装有运往农村的粪车,曾是兰州河的一道风景线。当粪车上的粪管伸向停泊岸边的粪船,周围可谓臭气熏天。不过,也没啥可以大惊小怪的,居民马桶里的粪便到船民的粪船上,需要时间,滞留会加剧发酵和产生恶臭。除此之外,河面上漂浮各种各样的垃圾,比如,泡沫纸、塑料袋等等,时间长了也会散发出一股臭味。

兰州河一侧有一座小木桥,据说是民国时候所建的。当时苏北安徽一带的百姓连年遭灾难,离乡背井,撑着一条破船,拖家带口逃难于此,拾荒、扛包、拉人力车,为了求生存,只要保证全家人饿不死就行。用几片毛竹搭成的“滚地龙”或者是一条破船底朝天,在这片空荒地里算是安了“家”。属于上海“下只角”的杨树浦路上的恶霸,搞出来的花样经不比“上只角”的少,过小木桥要收费,拾荒或者拉车挣来的现钱要抽成,逢年过节,恶霸会挨家挨户上门来打秋风。

1937年日本侵略军开进上海之前,这一带也出现了“打棚”。“打棚”旧称是末等卖淫的地方。为了养家糊口,逼良为娼。嫖客是一些小商小贩,也有些杂七杂八外来的,不管是嫖客还是卖淫女,事成之后都要向恶霸交上“保护费”。新中国成立之后1951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将城市的污垢彻底地洗涤一清,也将娼妓一并收容,并施以教育和改造,让她们尽早获得新生。

“滚地龙”不见了,取代的是纺织厂、毛纺厂拔地而起,贫苦人当家作了主人,兰州河一边的小木桥也重新焕发了生机。布店、粮油店、南货店、大饼油条铺、理发店、煤球店等等私营商铺都改为国营代销店。从五十年代始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所有生活物质城镇居民都要凭票和凭购粮证,然后到指定的店排队购买。兰州河的小木桥上往来的居民,不经意间渐渐多了起来,他们虽操一口家乡的方言,但还是能听懂上海闲话,有时能被上海闲话“俘虏”过去,但吐出的字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别扭,不过,一家人碰到一起,照样目无周边人的眼光,操着他们家乡话。大概到了新世纪2000年,小木桥改造重建成了钢筋水泥桥,也叫“广州路桥”,加固了河堤,居民不仅出行更加方便了,身心安全多了一重保障,只不过,老家的方言根深蒂固在脑里,一吐出来就是这种口音与腔调。

尽管如此,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兰州河依然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臭河浜,在它周围除了棚户区密集地,而且还是工厂区,生活垃圾和工厂的废水使这条河不堪重负。停靠岸边运粪船上的船民为了讨生活,把兰州河当作他们劳作的驿站。一百英尺左右长、船舷高度几米到十几米不等的船,即是船民吃饭的工具,也是遮风挡雨的家了。船身分几个档子装粪,木板一盖住,上面可以堆放做饭用的柴禾和当炉子用的破缸甏。留下几个档子做船舱,船舱成了起居室。几平米的起居室里应有尽有,放置油瓶酱油瓶盐钵头糖罐头碗筷等的橱、放被褥的柜子在睡铺的一端,睡铺的另一端放置一家老小装四季衣服的柜子,看得出船民安排生活也是井然有序的。

运粪船民的祖籍大都在苏北,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运粪船民被叫做“粪夫”。那些摇撸、撑篙、拉纤的“粪夫”,跟着船帮主后面来上海争一份养家糊口的钱。他们虽然不识字,但有把握船舵、辨别风向的能力,除此之外,维修的技术活也拿得起。那时候,空粪船到上海码头停靠后,挑着粪桶走街穿巷。据说那个时候上海就出现了“粪霸”,“粪霸”也就是走街穿巷挑粪的“粪夫”与市民的中间人。到了三十年代初,上海各区“粪霸”之间出现对峙局面,而那些船帮主之间也在争夺其中的利益。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那些挑粪摇橹的“粪夫”到头来连糊口都成问题。解放后,当年跟着船帮主的“粪夫”被改称为“船民”,随后,政府成立了清洁总队垃圾驳运队,船民成为全民所有制或集体所有制的员工,负责粪便水上运输。

习惯漂泊的船民,大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他们一样漂泊,却仍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离开他们的视线。那个年代是多子女的年代,一家五六个孩子不算稀奇,大姐已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最小的弟弟还穿着开裆裤要奶吃也不算稀奇。一条船紧挨一条船,月黑灯火,他们能看清哪条船是恋人的船,柴禾烧火,你家熬出一碗鲜美浓味的鱼汤,他家做一碗红烧狮子头,一起分享忙忙碌碌之后的晚餐。按他们的话来说,肥水不外流。

接过父母的衣钵自然不在少数,不管是集体所有制还是全民所有制,只要上岸有房子结婚就可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事实上,有些上岸的船民把旧陋习带到了新的生活中,于是,造成了两代人甚至三代之间的矛盾纠葛。当然也有心不甘的年轻一代,凭什么?为何不能摆脱这种陋习,让自己变得美丽呢?为何不能有自己独立思考的空间呢?为何不能让自己有质的飞跃、有梦的飞翔呢?


一晃,又走过一代人的岁月。有次,我从18号地铁线丹阳路3号口出来,去东方渔人码头,然后顺便穿过福宁路,来到兰州路,发现整个一条河道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以广州路桥为界线,“杨树浦港”兰州路一侧绿化、廊架、亲水平台以及护墙等,成为河岸居民练身散步的地方,而另一侧却还处在被纳入整治实事项目中。沿着河岸围起了一堵墙,施工队一家老小在原来草平房里临时安了家,一眼望去,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模样,锅碗瓢盆、买汰烧、张家的长李家的短……只不过,这里运粪的船只彻底消失了。

比起位于黄浦江、杨树浦港的两港交汇处东方渔人码头这条大马路,杨树浦港兰州路,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和滋味,是僻静冷落呢,还是纯粹小马路的缘故呢?其实,小马路有小马路的优点,有利于慢行系统发展。都说给自己生活小空间,才有利于扩大自己意识空间。



纵然时光一如既往地向前走,新的故事是会层出不穷的。


鸣谢:陈佩君女士赐稿分享!


作者简介:


陈佩君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丹飞文学奖首席签约作家。诗、散文、小说见于《上海文学》《北京文学》《文学报》《劳动报》《新民晚报》等报刊。出版有诗集《行囊》(中国文联出版社)《魔都咖啡》、长篇小说《无法刹车》(以上文汇出版社)。有诗作镌刻于苏州河公共空间,诗歌《永不消失的电波》被中宣部推送。曾获上海市五一文化散文金奖、上海苏州河公共艺术奖、北京文学散文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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