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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谭箎:寻找父亲谭正璧的足迹

几年前,随着撰写的传记的内容日渐丰富,我开始寻找父亲当年在上海生活、奋斗的地方,从他出生和童年生活的生义码头街,到蓬莱路福安坊再到汕头路82号……

虽然这些地方历经变迁,留下遗憾,但也多少留下了历史的影子。

谭正璧(1901—1991),字仲圭,嘉定黄渡人。他是20世纪著名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专家,在中国文学史、女性文学、儿童文学方面皆有重要贡献,尤其在小说、戏曲、弹词等通俗文学研究领域成就卓著。

“螺斋”是谭正璧对自家居所的谦称。据谭先生之子谭箎所述,“ 螺斋”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几经迁徙,见证了谭正璧藏书、读书、著书的清贫一生。

寻找九十多年前的“顺泰里”

早就想探寻宝通路顺泰里,总以为城市改造如此翻天覆地,大概早已毫无踪影了吧。

数月前经过那里去顺便寻觅,知道了这路的位置所在,而且尚存不少旧居,只是找不见弄堂口的“顺泰里”几个大字,询问路遇的几位老人也未有知者,又到居委打探更无结果。

我再次翻阅父亲的《记“新中国丛书社”》的文章:“丛书社也有过社址,就在当时我住的闸北宝通路顺泰里内。那时文学研究会主编的《文学》正脱离《时事新报》而独立发刊,他的编辑部和发行所就在叶绍钧先生的家里,而他的家也在宝通路上某里内,这个里就在顺泰里的对面。记得我为了请叶先生代刻'新中国丛书社’的图章,跑去看叶先生时,他的书斋里正摊满了文稿,大约是在把已出版的加以清理。而我和叶先生相识,也就是在这时候开始。”

1929年《中国文学进化史》的《序》中,开首回忆:“五年之前,我在上海神州女校任教职,也在和今年同样的明媚的春天,偶然一时高兴,终天埋首于宝山路旁一间小楼里的窗下,费去了二个多月的光阴,编成一本五万余言的《中国文学史大纲》。”

为了弥补遗憾,2014年12月22日,我带上相机又专程去了宝通路,细细地观察。既然是宝通路宝山路口,我由地铁上来,走到宝山路往北,经过宝昌路,径直寻到右手边的宝通路,而左手边即宝山路的对面,那里则没有衔接的路了,也就是宝通路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站在宝通路口,对面一幢多层的楼搭着脚手架,看不到路牌在哪?在看到门牌时才得以确认,这边路口进去有五条弄堂,是五排清水青砖的石库门单开间住宅,面南背北,一排七开间,原来都是砖木结构的,现在有的窗户已改造成彩钢或塑钢的了。楼下前面应该是客堂,后面是灶间,走上一半楼梯是朝北的亭子间,再上去就是客堂楼——最敞亮的朝南房间,亭子间顶上本来是一个晒台,现在都加建了一间房子。早年弄堂口上都有“××里”、“××邨”的大字,可惜的是现在已极难见到了,因此我无法确定这里是不是当年的顺泰里了,或许是顺泰里的对面。这里路口的门牌是二百多号,也就是说这里是宝通路的尽头了。但似乎又不是,回来后查看了地图,这路的另一头很长,应该再去认真考查一次。遗憾啊!但至少当年的顺泰里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或者这就是顺泰里?若干年后恐怕这些建筑也将不复存在了。

2015年1月24日,我又去了一次。原来宝山路北面往前二十米左右还是宝通路,只是路口没有当年的石库门建筑,往里走看到修葺一新的教堂——闸北堂,铭牌上告诉我,它建于1880年,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历史了……在我心目中,只有那南面近路口的五排,都是一字排开的七幢单间的石库门最有可能是当年的顺泰里。这里也就是先父的文学史处女作──《中国文学史大纲》的诞生地。

2018年2月16日,我在《中国文学史大纲》初版本里看到一篇作于1925年4月17日沪西小刘家宅的《自跋》,这段叙述把当年生活的地点环境说得十分明了:“作书的时间,是在去年的春间,那时我正在上海某中学校担任课程,那时的著作欲自然是格外浓厚的,而况我又正在具有好高骛远的意志的青年期?作书的地点,是在上海闸北某里的一间小楼上,窗外某大印刷所的机器轧轧响,一天到晚,从微风中送来;和窗外一座养病房的墙壁上的青艳的长青藤,在娇阳下呈露她缠绵的舞姿;尤其使我掀起无限的著作的野心。虽然几乎整日埋头在故纸堆中,兴致是始终一般浓厚的。”这是我最近看到第三版的《大纲》时才翻阅到的,原先我手中的第八版里显然是因为作了较大修订时,删去了这篇《自跋》,同时也删除了《三版自序》。

2020年12月,我把拿到的父亲早年的日记复制件,艰难地浏览了一遍,在《拈花微笑室日记》中发现记载着:1923年的“九月十日,星期一,阴。寻房子,下午就搬东西的,借在顺泰里五巷三十二号……”真是喜出望外的发现,可惜我近日再去那里,整片地块已被围,居民都已搬迁……

2021年1月14日,不死心的我又去宝通路寻访,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早先去了多次,一来没有确切的地址,二来因有住户,不敢贸然打扰,后来这里一大片已属动迁被围。我绕着走一圈,来回走到这一片有数排同样结构的石库门房子,发现宝通路近宝山路的一条弄堂口开着,就大胆地闯了进去,畅行无阻,从30号后门穿过客堂到前门,30号、31号、到底当然就是32号了,可惜门牌掉了。

宝通路顺泰里五巷31号

这里还正如父亲在《中国文学史大纲》序言中所描述的,西面就是一堵墙,南面似乎也是一堵墙,32号的门都关着,上30号、31号的半楼,遗憾的是亭子间的门都锁着,30号的前楼现在是工地的临时办公室……

重访生义码头街

第一次去寻觅生义码头街是2009年。大概里两年后的暑日曾又去过一次,我那次看到不少人家正在搬家,心中不由担忧──尚存不到百米的生义码头街将悄悄隐匿高楼大厦之间,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心中一直想着要再去踏访一次,磨磨蹭蹭,直到2014年的2月12日下午,终于欣然成行。

我从小南门中华路的王家码头街进去,看见这街的北边围着围栏,已是一片偌大的建房工地;南边的旧房旧居却依然有在,往前经过篾竹街,这里应该是我当年工作过的老厂分车间的所在地,记不得门牌号了,这两边各有一幢三、四层楼的老房子——就是这其中的一幢了。继续往前走,到王家嘴角街了,对了,左手拐弯,生义码头街就在前面的右手边,可是从这里到紫霞路整片土地已被围起,围墙内数幢高楼已拔地而起,那曾经的生义码头街已被淹没在林立的高楼之中,不留踪影,“外滩资本官邸·世界地标”“绿城·黄浦湾”几个大字赫然在目,很显然,生义码头街已永远消失了。而这王家嘴角街的对侧那一大片的土地上,则是堆着已被推倒的旧居的青砖破瓦,正在待运中……

2017年2月14日,准备再去走访生义码头街,看看那儿今日的模样,这“街”显然已不复存在。

整洁的马路,两侧皆是崭新的高楼,这是中华路吗?虽然这里曾经是我熟识的地方——我曾工作二十年的老厂的一个车间就在王家码头街上,却一下子莫辨东南西北。问了几位过客,走了一段冤枉路,碰上一位“老土地”,指点得清清楚楚。

回头找到了王家码头路。因为北边的老房子都已为新建的高层住宅区所取代,路随之开阔了好多,同一侧的人行道也变宽敞了。

噢!这路对面的老房子还没拆,向东走进去,看到两栋三层楼的旧房子,前面的那一幢应该就是早年的厂房,因为我记得这两边就是几间居民的住房。

再往前就是王家嘴角街了。王家码头路南边整片地都已经推倒了原来的旧居,翻造了高层商住楼,路面也放宽了好多好多,东面原来生义码头街一侧,现在是“私人府邸”——黄浦湾,这旁边一幢二层楼的“洋房”,大概是售楼处,或者是以后的会所吧?而这里的北侧有一小片空地,里面隔着墙正对着后面颜色火红墙的楼房,那就是尚文中学了,因为先前曾来踏勘几次,所以还能准确地认出来,这里就是“生义码头街”的旧址。这地点已经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里了,无论历史如何变迁。

生义码头街(中山南路至王家嘴角街),以原生义码头命名,曾称生义弄

安亭井亭桥的故乡情缘

2015年3月9日下午,我们前往安亭,那里是我幼时未通人事时居住过的地方,也是我已逝的大哥求学和走上革命道路的地方。前一天我打电话向亲戚了解到,当年我们居住的地方在小安亭的井亭桥石角厅南面钱家七坊里。

从嘉定新城乘轻轨到安亭十分便利,走到曾经的安亭老街──永安街,看到几位老者,打听井亭桥所在,不得结果。

无奈之下打电话向亲戚求助,原来它就在地铁站附近。高楼下一座不起眼的漂亮的小石桥跨在小河上,一旁杂草丛生处就是早先的石角厅遗址。

嗣后又去了安亭派出所,期望能看到当年的户籍资料,怎奈已逾六十多年了,日月变迁,人事已非,只得悻悻而归。寻寻觅觅,这些历史的记录,不知流落何方?

回家后,忽然想起先父的《访问震川先生故居》中似乎提起过井亭桥。于是找出这篇文章重新细读,记忆果然不出所料,原先看这篇文章没十分留意到这“井亭桥”,还去向安亭亲戚打探。

安亭井亭桥

黄渡的谭正璧故居

问我父亲的故居还在吗?我一直知道它在东江桥堍,就是未知确切的地点,以及这故居还在不在?原来我一直以为,这故居应该是太外公家的祖宅。可是当年谭正璧随祖母回到故乡,先是寄居表舅家,后来是住在竹荫庵,至于先祖的老家在哪里,却从未提到过。《竹荫庵谈屑》应该就是在这里写的。我曾打探过竹荫庵在哪里?似乎无人知晓。我在网上查到有《徐兆玮日记》,书中提到:“吾乡惜字会始创于归庄竹荫庵。”徐兆玮(1867-1940),字少逵,号倚虹、棣秋生,晚年号虹隐,江苏常熟何市镇人。《徐兆玮日记》,自光绪二十年二月十二日(1894年3月18日)始,终于民国二十九年六月十二日(1940年7月16日)。

《谭正璧日记》是谭正璧自1917年到1924年间的日记,内容包括《〈寒釭琐语〉〈竹荫庵谈屑〉合编》《雯乘》《拈花微 笑室日记》《影中影》《二美集》《雁唳集》《斗雪集》《抒情集》《孤岛吟》

在谭正璧的日记《雯乘》1920年中记有:

九月三日,金曜。力子:我们以前应得的报纸……不过现在我们都要改寄了,改寄的地名列下:

原寄地名:黄渡柴家弄谭正璧。改寄地名:本埠小南门外省立第一商业谭。

由此可知当年与外祖母住在黄渡柴家弄,至于是不是祖宅,就不得而知了?

我近来才明白,现在所说的故居,就是谭正璧当初借居的蒋慧频的家,他们成婚时,谭正璧把房子翻造了二层楼。蒋慧频的父亲过世后,夫人立下遗嘱,这幢房子归蒋慧频所有。

为了找到故居,又联系了蒋健勇医生,原来它就是现在的新黄路11弄14号,也就是原来东大街的一段。只是老房子已被拆除多年,这一片被取而代之的是多层的住宅小区。站在东江桥上就能看到这幢房子。此行又为我解开了多年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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