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破肚皮的土音土话

文  闲云野鹤

      岳池人把搧扇子的“搧”读成“爬”。热天，你去那里的人家做客，对方递一把扇子来，说：“你'爬’”。若是当地人，便很自然地接过来，并说一声“谢嘎了。”如果扇子只有一把，双方就会客套一番，一方说：“我不'爬’，你'爬’。”另一方说：“我不热，你'爬’。”外地人不明白他们为何互相喊“爬”，不免大笑。岳池人也不明白外人为何这般大惊小怪，一脸懵然。

       荣昌人将钱念成“情”。每到月初或月末，熟人之间碰面，就问：“发'情’没有？”意思是发工资没有。被问人回答：“发了。”，或：“还要等几天才发'情’。”如果问和被问的两个人是男人，外地人满脸惊讶，一头雾水。如果被问的是个女人，外地人就会对问话者一脸蔑视，觉得问话者素质太低，咋这么问人家女人呢。当然在那个地方待久了，明白了这是人家当地的土音土话，便入乡随俗，也跟着人家经常“发情”。

       在广安人面前，说“鸡公”、“鸡婆”时要特别小心。因为广安人说的“鸡公、鸡婆”另有所指，鸡公指“嫖客”，“鸡婆”指“淫妇”。外地人如果拜访当地人，看见人家家里养了不少公鸡母鸡，千万不能说：“啊呀呀，你们家这么多鸡公鸡婆啊。”小心话音一落，耳巴子就搧到你脸上来了。

       隆昌人很好客。到了他们那里，人家会热情地请你上馆子，会免不了谦卑地说：“我们这地方穷，啥鸡巴都没得，就招待你们吃顿小便饭吧。”你听了千万莫生气，人家既不是没文化，也不是说脏话，而是百分之百的满腔热情，也可以说是最高礼遇的客套话。他们自诩的“穷”，是谦词，信不得。“啥鸡巴”绝非秽语，是口头禅。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经常这样说。“小便”，更不是指尿，是“普通”、“简单”的意思。说的是一顿“小便饭”，摆上桌的菜品却丰富得很。

       都江堰和乐山那边的人，习惯把“局”念成“脚”。第一次听他们把某某局长叫成某某“脚长”，心里好笑得不行。简阳这边有“脚猪”一词，指专门配种的公猪，一听“脚长”，便孤陋寡闻地与公猪联系起来想。

       三星、云龙一带“飞”、“黄”不分，流传已久，“飞机”念成“灰鸡”，“黄花”念成“房花”。随便你怎么纠正，当地人的舌头就是弯不过来。同样，在三岔、镇金一带，有一个音也特别奇怪，就是数字中的“十”，当地人不念“十”，而念“杀”。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调查或检查。有一次，上面一个调查组来三岔调查农村经济发展现状，问一农户：“你家有多少人口？”农户回答：“'杀’个人。”调查者立刻警觉起来，追问：“你说什么？”农户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满脸惊慌，赶紧重复一遍：“我们家是'杀’个人。”问话者把笔一放，喝问：“你们杀的谁？为什么要杀人家？”陪同的乡干部知道误会了，急忙用椒盐普通话解释：“他们说的'是’个人，不是'杀’个人。”误解消除，双方都笑了起来。

       重庆与四川原本一家，但土音土话仍有极大差异。有一年，我们去重庆出差，一时走迷了路，不知怎么往回走，便找当地人：“请问，这里是哪满头？”对方二话不说，往江边一指。我们沿着他指的方向去，结果越走越陌生，竟然走到了一个码头。

       等我们气喘吁吁地找回住处，便开始骂重庆人不地道，整我们冤枉，乱指地方。旁边一个重庆人听了哈哈大笑：“你们说的'哪满头’，重庆人听了就是'哪码头’的意思。人家以为你们要找码头，没有整你们冤枉。”

       至于到了外省，四川各地的土音土话，人家连半个字都听不懂，即使改成椒盐普通话，人家依然像听一个外星人在讲话一样，理都不理你。

       看来，土音土话是有固定土壤的，不能任意搬离。否则，便很难存活。

出  品｜天府茶话会

编  辑｜新  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