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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诗画|元四家赏(三)欲隐还出,解索《青卞隐居图》

他是元四家之一,父亲是诗人王国器,母亲是元初画坛领袖赵孟頫的女儿,书法家、画家管道昇是他的外婆,书画家赵雍是他的舅父。

在这样显赫的家室里,他幼年就备受熏陶,工诗文,善书画,促使他也想在功名上有所建树,所以他是元四家中入仕最为积极的一位,曾做了元朝的理问一职,是在行省的理问所里掌勘核刑名的小官。

可惜元代的官员选举制度,使他无法再被推举选拔,加之他的道友倪云林、杨维祯等人隐遁思想的影响,他便弃官,隐居到杭州的黄鹤山,自号“黄鹤山樵”,潜心研究起诗书画。

期间作诗言志说道:“我于白云中,未尝忘青山。”他创作了不少“隐居闲适”题材的作品,画虽以“隐”字为画眼主题,却不同于元四家其他三位的平淡天真,逸笔草草。

王蒙《葛稚川移居图》(局部)

在他的画中,主人公、书童、奴役、草屋、陈设,乃至篱笆等等细节分毫必现,予以刻画表现,因而他的画中多了许多的烟火气,画中人物似乎等待着什么,随遇而安着,如同就是他自己的内心写照。

元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其中之一的领袖张士诚,聘任他为长史,他审时度势后继而出任。但这位起义者与他的理想无法契合,他便再次隐居了起来,等到明朝初年时局稳定后,他再次出山,出任泰安知州一职。

他因曾与好友在朝中右丞相胡惟庸家中赏画,在他风光无限之际,受到历史上著名的胡案牵连,被锁大牢,最终死于狱中,结局令人唏嘘。这样堪称时代起伏的缩影,便是元四家之一的王蒙的一生。

王蒙《具区林屋图》(局部)

王蒙这样出世与入世不定的性格,使他的人生几番起伏,也为最终的悲剧埋下伏笔,但这不影响王蒙在艺术高峰上的地位。

后世吴门画派的沈周、文征明等大家,都对其极为推崇;明代末期的董其昌评价王蒙早期“泛滥唐宋诸名家”,故而能够“纵逸多姿”;清初四僧中的石涛,髡残多继承了他在笔墨造诣上的衣钵;近代张大千、谢稚柳也临摹过他的《夏日山居图》等作品。

王蒙流传于世的作品中,其代表作如《具区林屋图》、《葛稚川移居图》等都是浅绛作品,即使用赭石、花青等颜料淡淡地设色,但是流传于世,被董其昌评为天下第一王蒙画的作品,是一幅水墨立轴。

水墨不同于设色作品,水墨的淋漓与墨色的华滋,不像色彩那般使人明快地感知画面的气氛与主题,水墨似乎与隐居题材是一种表现上的默契,把丛树与苍山、曲水与幽径、隐士与草庐的世界永恒地固定在画面里,这便是现在藏于上海博物馆的《青卞隐居图》。

王蒙《青卞隐居图》(局部)

《青卞隐居图》创作于元代至正二十六年,是他在第二次隐居黄鹤山后所作,描绘的是王蒙的家乡,现在浙江湖州境内的卞山。他的外公赵孟頫诗云:“何当便理南归棹,呼洒登楼看卞山”中的卞山,说的就是图中的卞山,卞山山下有玲珑山石林,山石如玉温润,北麓有碧岩,望之若藓锈错。明代的董其昌曾泊舟山下,感叹王蒙“能为此山传神写照”。

《青卞隐居图》描绘了一个山势巍峨崇高,林密幽寂苍茫的卞山,但我们去到真实的卞山,几座不高不险的平缓山峰,不似画面中那般崇高与幽邃。

《青卞隐居图》是王蒙对卞山的意境的解读,通过传统山水画中的画面构图方法,“起”于下方的密林,“承”于半山腰的山坳与水口处,“转”于层层叠叠的山脊,最后在山峰高处,与画面整体呼应,产生“合”的关系。

“起承转合”的运用,使得原本平淡的山水顿时充满了节奏与空间。

王蒙《夏日山居图》(局部)

不同于西方的对景写生,中国古代的画家们,可能在游山的过程中,行走在山脚、山腰、山顶等处分别取景,最终呈现出这样整体与虚拟的构图,使得构图中的世界比自然造化更具魅力。

比起写实的光影明暗,中国古代的画家们更加中意于笔墨形态的继承与再发展。

王蒙的用笔曲折多变,颇具一波三折的意味,后人将他用笔所表现的形态,称为解索皴。一根主线勾勒到末端,笔锋自然散开,如同解开的绳索的形态,表现墨线勾勒时的阴阳关系。

王蒙《太白山图》(局部)

在山石的皴法上,后人把他画中细密的皴法,称为牛毛皴,形象的处理了南方山石上的草木华滋的质感。这样的笔墨直接受他的外公赵孟頫“复古“思想的影响,同时也是对于荆浩、董源、巨然等诸多大师的笔墨继承,融合了王蒙自己对于笔墨世界与自然造化的认识。

在《青卞隐居图》中,画面右下方,在小径之中隐藏了一位正在下山的人物,似乎是造访了青卞山中的朋友归来,画中人物似乎与王蒙当时的心境一样,准备“出山”了。

离开隐居生活的十多年后,在他的人生入世最为顶点的时刻,他便陨落了,期间很多作品怕被胡案殃及,或被周围人毁弃,或是如同《太白山图》等作品被割去款识。

幸运的是,青卞隐居完整地流传于世,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在上海博物馆绘画馆见到这副镇馆之宝,来欣赏王蒙在自己人生悲剧终点前的那一刻的静怡。

青卞隐居图|王蒙

王蒙《青卞隐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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