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封神，封印仟年的殷商美學。

商，是什么？

是暴君纣王？是狐妖妲己？是酒池肉林？是群神大战？

或是天书一般的甲骨文？是威严肃穆的青铜器？亦或让人不明觉厉的兽面纹？

历史与神话的纠缠，让这个朝代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后人的诠释中沉沉浮浮，若即若离。

直到电影《封神》。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商：不仅是历史的、政治的、神话的，充斥着权利、美色的，而更是美学的。

你看那些英武的少年，恢宏的龙德殿，巨型的饕餮，甚至是以往总被塑造成昏君蛮相的纣王，都流淌着一种美，一种完全不同于唐的雍容，宋的清雅，不同于中国向来有之的理性古典的美。

如《商颂》中言，“有虔秉钺，如火烈烈”。这种美充满着浪漫、原始、野性的气质，让人感到一丝陌生的熟悉，继而是如此甚好的惊艳。

电影中，饕餮元素几乎无处不在：龙德殿的屏风中央，是巨大的饕餮雕饰；朝歌的城门口，是守卫城池的饕餮巨兽；还有殷寿战马的辔兜上，王家侍卫的胸甲上，都有饕餮的纹饰……

它们怒睁的双目似乎编织成了一张充满压迫性的网，直要看得你畏惧起来，战栗起来，甘愿伏首跪拜——事实上，导演也正是借用饕餮元素来营造肃穆威严之感。

《吕氏春秋·先识》说，“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饕餮是诞生于想象中的食人之兽，狰狞，恐怖，威严，是王权的象征，也是通神的媒介。

它以繁复华丽的姿态，霸道地盘踞于青铜器之上，同雷纹、夔纹等一起，烘托出一个神秘迷狂的世界。如目前出土中国古代最重的青铜器：后母戊鼎，鼎身四周便铸有繁复的盘龙纹与饕餮纹，双耳外侧还有双虎食人首纹。

你几乎一眼就可以断定，这般的纹饰不是为了装饰的美感，而是带着一种呼啸而至的历史的力量，将你席卷至那个充满战乱的年代。

电影中殷寿登基时，比干占卜天象有异，恐有天谴。

殷寿喊道：「本王献一百人牲祭天，以息天怒！」

比干摇摇头：「难。」

殷寿又说：「一千人牲！」

比干说：「一万人牲也无济于事。」

人牲，即以人作为祭祀的牺牲。殷商时期，以战俘作人牲来祭祀祖先神灵是家常便饭。根据考古学家胡厚宣的统计，仅从盘庚迁殷到纣王统治结束的200多年间，祭祀用人牲就达14000多人。

青铜器，作为为祭祀而制的礼器，遍纹食人的饕餮与其他兽面，不恰好暗合着这样的野蛮与血腥么？

这样的器有着宗教的神性，将人引向某种超现实的想象中。它同时也安抚着人们的恐惧与期待：既作为本族的保护神，也对其他氏族部落有威吓之用。

于是便知道那恐怖狞厉，是历史的必然，是由蒙昧走向文明所必要经历的血雨腥风的产物。

也就明白了，这种美是只属于商的。在商之前，青铜造型技术尚不成熟，仍带着脱胎于陶器石器的幼稚，不能承载如此磅礴的历史命运；而至商之后，文明的车轮滚滚向前，走向理性与安定，饕餮自然便失去了它的权威，徒有其表了。

只有殷商，青铜之上繁复诡丽纹样与历史的残忍悲情相和；又灌注了王权与神权的信仰之力，而成就了它的狞厉之美。

就像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所说，“在那看来狞厉可畏的威吓神秘中，积淀着一股深沉的历史力量。它的神秘恐怖正只是与这种无可阻挡的巨大历史力量相结合，才成为美——崇高的。”

甲骨文字系统，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迷狂精神的产物。

《礼记》有云：“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

殷人几乎全民信奉鬼神，大事小事都要占卜询问天意。比如，打仗能不能胜利啊，会不会下雨啊，能不能丰收啊，乃至生病、生育、出行等都要卜一下。

占卜的方式通常是用火烧炙牛胛骨或龟甲，经过处理的甲骨在被灼烧的时候会出现裂纹，这些裂纹叫做“兆”，不同的“兆”便预示着吉或者凶。——在《封神》中，纣王登基之时，比干便是通过灼烧龟甲占卜国运。

占卜结束，人们会像记日记一样将所占之事以及占卜结果刻在甲骨上，是为“卜辞”——也就是今天说的甲骨文。

殷人旺盛的占卜需求大大激发着甲骨文的创作，逐渐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文字系统。现在考古发掘的甲骨字符超过4500个，被释读的大约有2000个。

看甲骨文是很有意思的，就像在看汉字小时候，虽稚拙，却有一种天真的美感。而每当灵光一闪，凭直觉辨认出某一个字时，就像认出了一个老朋友，不觉欢欣喜悦。

象形字如占卜的“卜”，字形就来自龟甲上的裂纹。再看“日”，是饱满的，“月”则是弯弯的，都是取自天象。

指事字如“天”，是用方框突出人的头部，表示头上的空间；“立”是在人脚下加一横，表示人站在地面上。

会意字如“福”，是双⼿举酒祭天，代表着古人祈福的样子；“安”是一间房屋，下有一位女子，表示美好安详的状态；“家”是一间房屋，下面一头猪，寄托着多子富足的愿望……

这些造字之法，自有一种淳朴的趣味与诗意，哪怕穿越千年，依然在我们心中激起默契的回响。便不由得想象：古人是以怎样一颗玲珑心，去感知自然万物，其体味人间世情，才提炼出每一个字最精确的神采，至形意通达的呢？

郭沫若说，“中国古代商周铜器铭文里所表现章法的美，令人相信仓颉四目窥见了宇宙的神奇，获得自然界最深妙的形式的秘密。”

正是以此为起点，那构成文字的线条流动着，变化着，有了小篆的古雅，有了隶书的沉稳，草书的飘逸……形成了中国书法线的美学；而书法用笔与间架留白，也同时启迪着中国绘画的美。

再次回望那个年代，殷人那般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向天问询一切，无非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祈求一份平安，祈求国家平安永续，祈求家人平安康健。

他们自己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份朴素的情感会一直萦绕至今，不仅留下了中华民族最早的文字体系，还启发着美的流变吧。

信仰、恐惧、敬畏、癫狂……对这些浓烈情感最好的抒发方式，或许就是乐与舞吧。

《封神》中，殷寿登基之时，有一段祭祀乐舞。鼓笙齐奏，人声沉沉，巫者狂舞，让人也不觉进入祭祀的庄严情境之中。

商人确实好乐好舞。

《礼记·郊特牲》说：“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

殷人在祭祀之前，身上未沾染腥气时，会先演奏音乐，等奏完三个乐章后，主祭人会把牲畜牵进来，用音乐召唤鬼神来受飨。

祭祀时要有乐舞，求雨时也要乐舞。

庄子的《庖丁解牛》中曾提到，“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桑林》之舞，据说就是商汤在桑林祈雨时所表演的乐舞，场面盛大隆重，直到春秋末期，还依然为人称道。

殷商不光有翩翩的文舞，还有具有战争仪式的“武舞”。

《封神》中有一段舞蹈，是殷商质子讨伐苏护凯旋，为大王献战舞。战士们手执剑与盾，列队起武，英姿飒爽，激越昂扬，这即是“武舞”。

不只各种舞蹈，殷商的乐器种类也很丰富，像已经发掘的编磬、编铙、虎纹特磬、五音孔埙、排箫，还有记载在甲骨上的“豐（fēng）”“鞀（táo）”“龠（yuè）”等等。

乐与舞，好像让那个浓烈沉郁的时代忽然有了明亮轻松的色调。或许，那也是一种狂欢与沉迷，将自己的身体投于天地之间，释放最隐秘的情感，呼唤着遥远的回应。

宗白华说，“尤其是'舞’，这最高度的韵律、节奏、秩序、理性，同时是最高度的生命、旋动、力、热情……。艺术家在这时失落自己于造化的核心，沉冥入神，'穷元妙于意表，合神变乎天机’”。

不知道会不会有某些时刻，他们也曾忘记了鬼神，只剩了自己，合着天地的节奏，舞，舞，舞。

殷商像是一场迷醉，是文明之光普照之前，与鬼神同在、与天地共舞的迷醉，洋溢着尼采所说的疯狂的原始的，却又充满创造力的“酒神精神”。

在这样的迷醉中创造的艺术，青铜器、甲骨文、舞乐图腾……也都带着无可复刻的迷醉气质。却又是，那么地迷人。

拂开积存3000多年的尘埃，我们依然被这样一种鲜活与力量所触动。才发现，其实我们没有遗忘，这样的美学想象一直存在于我们基因的深处，只待有天被谁唤醒。

电影最后，看着屏幕上滚过的万人名单，心里不觉有隐隐的庆幸。幸好有人，愿意花十年的时间，集这万人之力，将每一处细节打磨到极致，只为找回一个民族的来处，为千千万万人打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美学世界。

“世上本没有路”，便趟出这条路。我，用心；成与败，由它。

片中，姬发的选择成全了自己；片外，是导演的选择成全了这部电影。

没有合适的质子团演员，就自己练。剧组从全球海选了一年半，导演自己就面试了1400多人，最终选出20多位年轻演员进入封神演艺训练营，进行为期6个月的高强度培训。他们不光要学习表演、动作，还要学习影片赏析、传统文化，同时接受游泳、塑身、马术等训练。如此，才有了影片中雄健阳刚、充满力与美的表演。

舞乐没有现成的可以参考，就自己创。如商王登基时的祭祀舞乐，用了群笙合奏，男低音合唱营造出宏大肃穆的感觉，舞蹈部分为再现玄鸟生商的历史，剧组还专门跑到潍坊请老手艺人做了一只巨大的玄鸟。鹿台宴饮的表演中，殷寿击打的鼍鼓，姬发吹奏的篪，都是剧组根据记载或文物复原的。还有质子舞部分，专门复原了殷商乐器编镈、筑等。

以往的饕餮形象都是平面纹饰，没有立体造型，就研究结构自己造出来，光完成一个雕塑就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之前国内没有三部电影连拍的先例与经验，就自己摸索出一条电影工业化的路来。导演不仅带着团队去好莱坞学习，还邀请了国外的专业人士来指导拍摄……

好在，所有的用心没有被辜负。从最初被各种质疑到大批自来水推荐，身边很多人甚至还去二刷三刷；从最初豆瓣7.7分，到现在的8.0分，《封神》凭一身立得住的精气神完成了自己的逆袭。

还有更多电影背后的故事，听听乌尔善导演和质子团们怎么说吧。

中国平安与乌尔善导演的合作，是专业主义者的惺惺相惜，是匠人匠心的共同发声。

专业，也是平安的选择。

100万人，用35年，做好专业服务这件事，本身就很酷。

文化 ，则是平安的底色。

“平”字，字形平稳，对称，是安稳太平，是四海升平。

“安”字，有人有家，是阖家安康，是幸福圆满。

平安，是从几千年人们的祈愿中，从老百姓极朴素的情感中生长出来的。平安所在，即是福祉所在。

它不仅是一份心愿，更是一份使命：

中国平安，⽤35年服务2.29亿客户。

用专业，守护每一个人的平安。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秋意已浓，平安之橙，愿你平安。

-参考资料-

《封神之路》纪录片

《美的历程》李泽厚

《美的沉思》蒋勋

《美学散步》宗白华

《夏商周美学思想研究》朱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