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沪上有一个朗诵艺术团,由一批著名演员和主持人组成。他们常在上海图书馆公益演出,每次都吸引了众多观众,我就是他们的一个铁杆粉丝。这次,他们在兰心大戏院举办“诗尚”诗歌朗诵欣赏会,第一次公开售票,而且票价不菲,还能吸引观众吗? 我提前一小时赶到剧场,周围的状况把我的疑虑打消了——不仅有观众而且相当踊跃,座无虚席,待开场以后,更是鸦雀无声,台上台下都一同进入了难得遇到的一种境界。 我感到每一个来聆听朗诵的人,都是在寻找从前的一段记忆,或者叫寻梦。朗诵艺术家们,感谢你们,让我重拾了当年的梦。翻开这本节目册,这里面都是我从前最喜欢的诗,他们承载着我年轻时高贵的梦。是啊,人无论什么时候,生活可以忍受贫困,但精神不能不高贵。你们或许在朗诵自己吧?你们或许也在寻找从前瑰丽的梦?正是因为这样,你们在舞台上表演得才那样投入,发自心底地吟诵,直抵观众的心灵。偌大的剧场,没有一点儿响动,观众们都在屏息静气,在观看,在聆听,生怕一响动,把这神圣的殿堂,这高雅的诗歌盛宴,这由诗人、舞台和朗诵艺术家们共同营造的美好意境给破坏了,只有掌声在剧场的上空回荡,只有心与心的交融所汇成的海洋,在舞台和观众席间波涛汹涌。 我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我的血液在奔腾。我知道唯有此时,唯有在兰心大戏院的剧场里是宁静的,而走出去,沿着茂名路走到灯火璀璨的淮海路上,到处又是喧嚣的骚动。我有时想,我们的内心是太喧嚣了,我们的生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拼命往前推着,往前推着,始终停不下来,以至于弄得心与身都疲惫不堪。我们十分需要歇一下脚,来到兰心大戏院,静静地聆听这场诗歌朗诵会,来抚慰一下我们躁动不安的心灵。 我们这才会发觉——原来我们心中还有梦。 在随后的观众和朗诵艺术家们互动的过程中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我只想倾听。原来参加这次朗诵会的有这么多像我那样热爱诗歌的人,他们或许年轻时也写过诗,或许在他们的婚礼上朗诵过舒婷的《致橡树》,如今他们成为了爸爸妈妈,他们的孩子又到了他们当年的年龄,或许爱好着诗歌,或许不爱,心中已有了别样的梦,但他们无一不是回归,回归从前,回归我们共同记忆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个怎样的年代啊!我们的生活一贫如洗,有时候为八分钱的邮票钱而愁眉不展,但我们心中有诗,有诗的慰藉,我们才不会感到生活单调、贫乏,而使那个年代的记忆丰富多彩。这些人中不乏事业上的成功人士,有些人很有可能身价过亿,但他们总觉得丢失了什么。丢失了什么呢?“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顾城《我们去寻找一盏灯》,那盏灯是什么呢?哦,原来是他们心中的诗歌。有一位中年人,从浙江专门来赶赴这场诗歌盛宴,大概也是出于这种心境吧? 朗诵,原来还可以成为一种时尚。我相信有这些艺术家的努力,有观众的支持,更有喧哗与骚动后大众心灵宁静的回归,朗诵这朵艺术之花一定重会在中华大地上灿烂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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