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福寺的鸽子
在弘福寺
鸽子比菩萨们自由
菩萨守着小小的寺庙接待香客
鸽子则飞向广阔的天空
回来，还可以把屎撒在菩萨的身上
土豆
命运，连根拔起
我们挖出土豆，锄头的预判
偶尔失去位置的角度，土豆们
默不作声，等待认领或横腰斩断
父亲把它们全部背回了家，我在后面
凝视，人世的大风吹斜山岚的身子
父亲每下一道地坎，土豆们也仿若
滚下一面悬崖，它们滚了那么远
都没有一声痛疼喊出来
街头所见
一位老人
在街角售卖他新挖的红薯
价格在跌
两块
一元
七角
秤砣在他的手中
缓慢地
爬向更高的超市
也稳稳的
压住他身前的尘世
我多害怕他一失手
一失手
就让这天
出现漏洞
随想
这无端耗损的时间，换来晚年的残躯
大海正捂灭几道闪电，这不是关节的响动
某些念头，在三月，群山已来不及梳理
去年枯死的枝丫与今日新生的嫩芽
我们看见落日，潮起，阴晴，循环往复
的人间，在命里颠簸，我不能撼动
一颗大树，却能拥抱自己的柔小
镜像
端详，是此时唯一能做的事，这间小屋
古铜色的皮肤与白色的墙壁极度契合
不动，宇宙张合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谁会整日沉迷毫无头绪的事，这双手有了
摆动，一些位置的改变常使我们泪流满襟
比如流星，比如落花，石头没能遮蔽
湖泊的存在，他想起了什么，面部没有回答
它在眼睛的审视里完成形象，几乎遗忘
表面的囧境，我走向我，有一种障碍
始终分不清谁先离开，惊叹镜子的修复能力
在刚才动身的地方，万物又有了消长的秩序
母亲
落日，解读一块白色的玻璃
给它过度的金黄，这坚硬的材质
藏有易碎的身躯，它在母亲的窗前
看见路，预言身上的铁门，打开
庭院蓄满的寂静让巨大的响声决堤
我们不知不觉，墙也在四周阻断引领
母亲的声音，摸到拐角，记得龙眼树
鸟鸣像它扩大的感知，我们走得更远
穿过超市，医院，写字楼
高铁的天桥看见我们，一个异乡人
何年何月抵达？何年何月离开
时间的风霜在母亲忍耐的内部
她种地，喂猪，割草，养鸡
安排手中的黄豆，一些做种
一些食用，一些出售，面对她的儿女
选择的权利她交给我们，母亲
我又如何安排自己的一生？草领着
自己潦倒的命运，我也一样
这个没有上过学的女人，她知道
自己的一生吗？不确定的事
碰撞，溃散，湖在自身的涟漪显现风
某些物体的反光，让我们以为那就是真实
我的母亲，站在驳杂的尘世
一眼就知晓枯死的幼苗，来自根部
隐藏的蛴螬，她不过问天下
更不关心宇宙的哲学，母亲
我写下你，于菜摊的砍价，那些角分
堪比人世的颜面，我写下你
那些刀锋的伤口在咬牙中，疼痛
没有停止，母亲，你也在模仿
我的字迹，歪歪斜斜的在写
一种被认可的身份，宋娥幺
我在什么时候，发现它们
每撇都在散架，每捺都在缝合
在薄薄的纸上，我的母亲
一生就要过去了，看看海吧
看看吧，在海边，母亲又独自面对
海洋狂卷的浪花，我们在她后面
看见苍穹的光从她照射过来
吴发军，90后，贵州人，偶尔写诗，写评，持久性写作倡导者，主编微刊《极地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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