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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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边/随/笔

酒 香

      阿公是个私塾先生，我没见过，只是听母亲生前，茶余饭后零星念叨过。从母亲两姐妹的名字，有清、楚清来看，就能觉察阿公的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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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公教书之余，喜欢咪点米酒。每顿，一个咸鸭蛋，只用筷子挑一点下酒。末了，再用毛边纸沾口水，封好蛋壳口，下顿接着吃。

      母亲会酿酒。这个，我是亲眼见到的，并且小时候做过她的下手。

      淘好糯米，放入篾器蒸笼，隔水柴火蒸大半熟。晾后，倒入盆中，米面上撒点酒娘粉末，中间挖出一个泉眼大小的窝。天气暖和时，就封好盖，自然放到碗橱里。遇到天气冷，用些旧棉衣裹着盆，包裹严实一点。十来天工夫，母亲唤我来，好神秘揭开盆盖，顷刻，一股湿润、清甜的酒香飘来。母亲用瓷羹，在泉窝处舀上几勺酒娘，给我尝了一口，粘丝丝、甜腻腻。也或者，打两个土鸡蛋，入锅小炒，倒入掺水的甜酒。酒娘炒蛋，香甜上瘾。这时的母亲，脸颊微红，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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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过半，酒深至金黄色，味越来越浓、劲也越来越大。酒糟渐渐开始腐了。母亲将不再生酒的糟，掺水，用炭火慢煎，熬出一壶清淡、老辣的水酒了。

      父亲一辈子不抽烟、不喝烧酒，只爱喝点母亲熬制的水酒。微醺状，便拉着大哥，海阔天空拉扯国内、国际大事了。

      母亲每年会寄点米酒去老家。用瓦罐封好口，棉絮裹紧，外面包层厚厚的粗棉布，凑着煤油灯，用毛笔写上漂亮的楷书。母亲是很有点墨水的，《三字经》、《女儿经》能倒背。至今、我还能记得不少儿时在母亲那里学来的童谣：人公仔打眼，人公仔撑船，撑船撑到李家渡，呷碗麻糍过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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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毛笔字，也影响了我一辈子。现在想想，写字和酿酒，何尝不是一个理：从生涩，到清甜、浓香，最终回归老辣与平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