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高洁
近日，欧美各大交响乐团陆续恢复线下演出，位列全美五大交响乐团之一的克利夫兰管弦乐团将于4月21日在该乐团音乐厅演出贝多芬与肖斯塔科维奇的经典之作。作为团里第一小提琴声部演奏员，舒展正与乐团同仁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他在百忙之中与笔者分享，从学校到进入职业乐团要经历哪些过程，在大学期间应为将来考取乐团做哪些准备。
启发学生找到个性与风格
在最近一年的乐团假期里，舒展受邀赴国际知名音乐学院之一的印第安纳大学-雅各布音乐学院开展教学活动。“上课的学生中不乏国际大赛获奖者，一开始我感觉压力挺大的。”舒展笑着说，他曾经在这所学校获得艺术家文凭。
器乐的一对一教学，重在因材施教、量体裁衣，每一个学生的水平和演奏曲目都很不一样。有时遇到某个学生演奏的曲目比较小众，为了更好地讲解与示范，舒展在备课过程中要深入教研，先练好练精再指导学生，自己常常练琴到很晚。
舒展总结，大部分本科生非常渴望演奏技巧性和旋律性强的曲目，在对于音乐的理解上，特别是风格的把握上，需要老师耐心地讲解;而硕士、博士研究生则在风格处理和技术掌握方面成熟不少，教学中舒展会引导学生在更多不同的处理方式和风格上进行研究与思考，更重要的是启发他们独特的个人风格和音色。“其实这也是很多现代小提琴家最缺乏的东西——个性。我们作为老师，需要去研究怎样挖掘每一位学生的个性， 而不是一昧地只教授老师自己擅长及喜爱的风格和声音。”
精准掌握各时期的音乐风格
对本科生来说，应该熟练掌握西方古典音乐不同时期的曲目风格特点，以此来了解每个作曲家的风格特点及其独有音色。
例如，学生可通过演奏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来掌握诸多右手技巧，第一乐章中的音阶及琶音片段需要演奏得非常流畅，换弓与换弦的痕迹越少越好，同时左手的每一个换把也需要干净无痕，这样乐句听起来才会更完整连贯。(见下图)
贝多芬作品的揉弦要符合当时的音乐风格，要更多地去模仿乐队伴奏里管乐器的音色，并注意和声变化。强调重要的变化音，可以做适当拉长等处理，充分展现旋律的横向运动与和声垂直发展。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是学生的基本学习曲目，而作品中的这些要求在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三乐章小提琴乐队片段中也皆有体现。(见下图)
演奏莫扎特协奏曲和其交响乐片段，也是同样道理：声音与风格多通过右手运弓、发音以及弓段、弓长的运用来体现。左手揉弦和指法的选择也很重要。莫扎特最杰出的创作体裁即歌剧，多听他的歌剧才是学习他音乐风格的最好方法。“我在教学时，极为鼓励学生多听莫扎特的歌剧，这样他们就会主动去模仿歌唱家演唱的感觉，从而得到最完美的声音。”舒展说。
个人风格应与乐团风格匹配
作为过五关斩六将从众多面试者中脱颖而出的顶级乐团演奏员，舒展对从校园走上音乐家职业之路的艰辛与困难深有体会：可以准确地说，音乐学院的学生只有1%甚至更少的人会成为独奏家，大多数人都会在毕业以后成为交响乐团演奏员或者从事器乐教学。所以，从一进入学校就应适当地为以后考取乐团作准备。
每个顶级的职业乐团都会有自己的风格与音色，这就意味着，并非每一位杰出的音乐家都可以考入乐团，还要看其声音与风格是否能与该团匹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经常听到诸如，乐团招聘，虚位以待，经过多轮考试层层选拔后最终无人入选的情况，尤其是顶级乐团的考试。舒展提及自己所在的克利夫兰管弦乐团，一百多年来，它的风格秉承了一贯极强的歌唱性，声部间配合极其默契，宛如一百多人一同演奏室内乐般水乳交融，每一位演奏员都共同努力从而保证了乐团独有的个性。音乐家演奏的个性，应能适应、适合自己所要报考的乐团，并认同该团的艺术风格及审美诉求。个性也并不代表着乐手就可以把所有作曲家的音乐千篇一律演奏成一种音色。乐团考试之所以要求面试者演奏众多不同风格、不同时期的作曲家作品片段，就是要考察候选者对每种风格的把握和理解，也就是一位演奏者对风格多样性的理解、把握与实践。“作为独奏家需要拥有自己的个性，而乐队成员则更需要有共性才能塑造出这个乐团的整体风格。”舒展总结道。
学好乐队片段，打下牢固基础
如何练习乐队片段？舒展介绍，乐团考试中的每一个乐队片段都有它的难点，或考验某种弓法的运用，或强调音准，或考验声音，还考察面试者对不同风格的理解。
当学生上乐队片段课时，舒展会以乐团考官的角度提出意见与需要改进的地方，告诉学生为什么以及这位学生是否适合该面试乐团的整体风格与音色。例如施特劳斯作品《唐·璜》第一页，很多学生对节奏的把握不是很准确，特别是休止的地方，或长或短。这时，舒展就会提醒并提示学生，这一休止符处，乐队其他声部有哪些乐器在此演奏？演奏的节奏是什么？小提琴声部接下来如何衔接?除此之外，他也引导学生对指法和弓法的选择进行思考，比如为什么某个片段在第一把位演奏会比第二把位声音更好等一系列重要问题。还要考虑指挥的审美习惯，哪些地方喜欢充分一点(比如略微延长)，哪些地方希望演奏者使用比乐谱标记更轻的音量等。
其实，在乐队中演奏很多时候与室内乐演奏异曲同工，比如，演奏和声时，声部之间的配合，包括哪个声部需要多突出一些，哪个声部需要作为背景，如何寻找统一和谐的声音及对音准的把握等。在印第安那大学授课期间，舒展发现，学生往往更注意怎么把音拉准、拉对，而忽略了对声音的要求。舒展常提问学生：这一段音乐如果描述为一个场景或故事，你觉得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从而引导学生思考：此处揉弦速度适不适合这个画面或人物，运弓与音色符不符合这一场景？然后与学生一起尝试不同的声音与方式，从而选出最为贴切的演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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