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女王为西蒙·拉特颁发荣誉勋章 ©John Stillwell
文 | 唐若甫
今年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登基70周年的白金禧年。1952年，英王乔治六世驾崩，他的长女伊丽莎白公主加冕继位。70年来，英国的古典音乐无论是艺术还是产业都欣欣向荣，女王对英国古典音乐发展的推动作用，也在今年6月白金禧庆典即将开启之际引发媒体讨论。
英国荣誉的源泉
英国媒体围绕女王与音乐的话题大做文章，主要观点分为两派。更倾向于大众的“保皇派”媒体《古典调频》于2月初发表罗西·潘特里斯的文章，从王室仰慕者的角度列举了女王对古典音乐的七大贡献，其中近半提及了女王授予音乐家的荣誉。
作为一国之君，英国女王虽然在现代的君主国家里只拥有象征意义上的权力，但却连同英国的两级议会共同构成英国的立法机构，英国所有的司法、执法、税收、军队、行政、嘉奖乃至战争行为均是“以女王的名义”。在英国这个王国的荣誉体系里，君主是“一切荣誉的源泉”。每年，英国乃至英联邦作出杰出贡献的音乐从业人员都会在新年和女王生日的两次嘉奖中经由政府提名后获得荣誉。此类荣誉无疑是音乐家的莫大荣幸，也蕴含了君主对臣民的赏激。
大凡音乐家获得的荣誉都是由君主创立的，但大部分荣誉名单均是由政府或机构提名，女王仅需认可。每年近千人组成的新年嘉奖名单里总会有不少音乐家的身影，比如刚刚上任爱丁堡国际艺术节总监的苏格兰小提琴家尼克拉·贝纳德蒂便在2019年元旦被授予乔治五世创建的大英帝国勋章第三级的司令勋章(CBE)。
除了勋章，具有英国特色的荣誉体系另有“骑士”的册封。在册封现场，受封者单膝跪坐，腿脚不便者也可站立，女王或者其代表(通常是一位高阶王室成员)会把一把宝剑放在受封者的肩上，这样便完成了册封礼。受封者成为女王的“骑士”，日后被称呼时便可加上“爵士”头衔，若女性则是“女爵”头衔。
极少数指挥被册封为骑士，从而加入“骑士团”，比如乔治·索尔蒂。英国诸多指挥家都是比骑士稍低一级的荣誉受惠者，他们的爵爷称呼大多来自所受的爵士勋衔(Kt)，比如亚德立安·博尔特、约翰·巴比罗利、尤金·古森斯、约翰·普里查德、科林·戴维斯、安德鲁·戴维斯、西蒙·拉特、罗杰·诺灵顿、约翰·艾略特·加迪纳、马克·埃尔德、内维尔·马里纳等。一些英联邦国家的指挥家亦有人被册封为爵士，比如澳大利亚指挥家查尔斯·马克拉斯。
一国之君的无奈
英国女王通过勋章的颁发和爵位的册封，表彰优异的音乐家，希望他们多多为英国服务，受封者也大多感怀备至，践行一生。尽管如此，有时候嘉奖还是留不住顶尖人才，西蒙·拉特便为一例。
作为英国指挥中的佼佼者，拉特早年躬耕于伯明翰，1987获第三级帝国勋章，1994年进爵士勋衔成为爵爷。世纪之交，他一跃成为阿巴多继任者，执掌柏林爱乐乐团。2013年初，拉特宣布2018年合同到期后不再与柏林爱乐续约，当即就爆出他接过伦敦交响乐团帅印的小道消息。2014年，拉特邀请柏林爱乐乐团与伦敦交响乐团一同为纪念“一战”的活动录制仪式音乐。录音完后，他于7月21日前赴白金汉宫，从女王手里接过含金量极高的荣誉勋章(OM)。荣誉勋章的在世获得者仅限24位，此前获得者琼·萨瑟兰故世，便留出一个音乐界空缺。女王将此稀缺荣誉授予拉特，想必是希望他在伦敦好好干。
英国女王与女高音琼·萨瑟兰
获得特殊荣誉的拉特自然心照不宣。2015年，被伦敦营造专属音乐厅的“空头支票”吸引，他不负众望返回故乡担任伦敦交响乐团首席指挥。人们期待这是浪子回头的开始，是英国乐团的腾飞，殊不知这是浪子回头的终结。任期刚满一届，拉特就宣布将于2023年改赴慕尼黑出任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首席指挥一职，还顺道加入德国国籍，从而握有英德双重国籍。
即便是女王的亲面和勋章也没能阻止拉特英伦之梦的破灭，伦敦全新音乐厅的搁置和英国脱欧等一系列现实问题让指挥家心灰意冷，决意重返德国发展。
女王的身体力行
拉特的离去不得不说是英国的损失，也是女王的无奈。身为国君，除了象征意义上的荣誉颁发和勋位嘉奖，她能音乐界能起到的实际意义其实十分有限。这一观点来自于另一家古典音乐媒体。
“倒皇派”乐评人理查·莫利森在《BBC音乐杂志》6月号发表文章，阐述了与《古典调频》截然不同的观点。他抛出的一大疑问是：英国音乐无疑在女王登基以来的70年间赢得长足发展空间，但究竟是女王推动的成效，还是她乐见其成的结果？文章继而提出，女王并不热衷于古典音乐，她直到68岁时才第一次参加英国逍遥音乐节。莫利森认为，没有女王的时代，只有时代的女王。英国音乐的发展，女王其实见证多过涉足，她碰巧生活在一个音乐井喷的时代。
不过，文章也提到，女王身为英国国家机器的一部分能做的有限，但她个人对音乐的推动仍可圈可点。早在登基前，还是公主的伊丽莎白便从伦敦大学获得音乐学士学位，从威尔士大学获得音乐博士学位。
虽然她更偏爱经典流行乐和摇滚乐，不过在她担任荣誉主席的六百余家全球各地的机构和慈善组织中，有不少是中国乐迷津津乐道的一线乐团或高校，比如伦敦交响乐团、皇家音乐学院(RAM)，还有在英国音乐生活中占据举足轻重作用的南岸表演艺术中心、皇家合唱协会和苏格兰高地古典音乐风笛协会。女王的挂名即便没有实际功效，也能使这些机构在谋求商业合作、争取社会资源、拉动个人捐赠、吸引国际赞助等方面极具竞争力。一些即便不是由女王担任荣誉主席但冠名“皇家”的机构，比如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皇家爱乐乐团、皇家苏格兰国家交响乐团、皇家北方交响乐团等，亦受惠如是。
为进一步嘉奖音乐界人士，女王于2005年创办“女王音乐勋章”，作为游离于政府提名体系之外的全新嘉奖制度，用来表彰英国音乐家及机构，一年颁发一次。一个全新的由音乐家组成的委员会提交提名名单由女王认可。首届获奖者是指挥家查尔斯·马克拉斯，其他获奖者包括布林恩·特菲尔、科林·戴维斯、埃玛·科克比、尼克拉·贝纳德蒂和英国国家青年乐团。获奖者中也有躬耕于基层的音乐家，2020年的获奖者是管风琴家兼音乐教授托马斯·特罗特。
除此之外，女王本人也任命御前作曲家。2004年，她任命彼得·麦克斯韦尔·戴维斯为御前作曲家，任期10年。戴维斯离任后，该职位由优迪·威尔出任。优迪·威尔也成为1626年这一职位由查尔斯一世创设以来的首位女性作曲家，其中可见女王在扶持女性作曲家方面的设想。
对中国人来说，英国女王与音乐的深厚关系发生在她惟一一次访问中国的行程中。1986年10月，英国女王访问中国。因为她与苏格兰风笛的渊源，在上海豫园的湖心亭，竹笛宗师陆春龄向她展示了各类竹笛，并为其演奏数曲，包括英国民间小调《乡村花园》等。据当时媒体报道，女王非常兴奋，情绪激动地与陆春龄握了3次手，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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