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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
”贝九”是古典音乐爱好者对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D小调第9号(合唱)交响曲 Symphony No. 9 in D minor (Choral), Op. 125》的昵称。这部交响曲被广泛认为是贝多芬的巅峰之作,完美体现了他崇高的人生理想、顽强的自由意志和不倦的艺术追求。
▲德国诗人席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von Schiller, 1759-1805)
有记录表明,贝多芬早在1793年便开始构思,试图为他所推崇备至的德国诗人席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von Schiller, 1759-1805)的《欢乐颂 An die Freude》谱曲。但直到1817年他接受了伦敦爱乐协会(The Philharmonic Society of London,即现在的皇家爱乐协会 - Royal Philharmonic Society)的委托,才于1818年正式开始创作,至1824年初完成全曲。此时距离他上一部交响曲 -《F大调第8号交响曲 Symphony No. 8 in F Major, Op. 93》的首演和出版已达十二年之久。
▲维也纳肯恩顿剧院(Theater am Kärntnertor)
▲维也纳肯恩顿剧院(Theater am Kärntnertor)
1824年5月7日,“贝九”在维也纳肯恩顿剧院(Theater am Kärntnertor)首演,大获成功。全曲结束时,现场气氛热烈,掌声雷动,观众起立致敬达五次之多,空中飞舞着手帕和帽子,欢呼声经久不息。当时已经全聋的贝多芬在舞台上背向观众,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最后由女中音歌唱家将他扶转过身来,才看见了这一盛况。必须说明的是,在当时即使是皇室出场,观众至多也只会起立三次表达敬意;五次起立鼓掌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对此,贝多芬深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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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乐章:略带庄严、不太过分的快板(Movement Ⅰ. Allegro ma non troppo, un poco maestoso),d小调 转 D大调,2/4拍,奏鸣曲式(Sonatensatzform):起于朦胧的弦乐弱奏,终于特强的全乐团齐鸣;期间时而阴暗深沉,又时而充满转折。一开始,圆号和中提琴、大提琴用极弱的颤音奏出朦胧的音响,它的调性是不明确的;接着,第一小提琴、中提琴和低音提琴在A和E两个音上接连奏出四度和五度的下行。这个引子充满了深沉、失望、孤寂的色彩,令人窒息;但同时又使人隐约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躁动。随后,音乐由弱到强,由平稳、低沉、朦胧,渐渐发展到明朗、刚劲,节奏鲜明、震撼人心。这时,第一主题由全体乐队强烈奏出,仿佛洪荒初开,如排山倒海一般势不可挡;它明确地出现在d小调上,显得严峻而有力。在两个主题之间的连接部中,小提琴和大提琴以两个反向进行的旋律显示出两种矛盾力量之间的争斗。紧接着,第二主题在降B大调上出现,弦乐在低声部的六度上行显得低沉有力,木管则在高音区唱出了悲叹似的音调,仿佛在对人类的苦难表达哀思;随后,乐队强有力地全奏出充满英雄气概的副题,并与单簧管的柔美咏唱交替出现。在一个明显的渐强之后,前面那种天崩地裂的场景又重新出现,定音鼓迅猛地擂奏出激荡人心的鼓点。第一乐章进入了高潮,第一主题从d小调移到D大调上再现,如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席卷一切。贝多芬在此用卡农(Canon)的手法表现出两种矛盾斗争的深化,由小提琴和木管乐器分别呈现。继而,第二主题在再现部中也转为D大调,结尾部分在D大调的属音持续音上出现了充满希望的明朗色彩。但这种希望不久就消失了,第一主题的音调也变为悲哀的叹息。最后,暴风雨一般的图景再一次重现,终于以固定低音为基础的悲壮音调结束了第一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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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乐章,如歌的柔板与适中的行板 (Movement Ⅲ. Adagio molto e cantabile),降B大调,4/4拍,不规则的双主题变奏曲式:很慢且如歌的慢板—中庸的行板—原始速度—中庸的行板—慢板—还原的速度;优美如歌的柔板,在结尾处却出现了庄严的旋律与之作为强烈对比。贝多芬创造性地将舒缓而富有哲学意味并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抒情性乐章放在激越热情的谐谑曲乐章之后,仿佛是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和战斗的人类静下心来,沉浸在深思、追忆和灵魂探索之中。前奏开始,单簧管和大管吹出了叹息般的音调,接着由弦乐拉出沉思般的第一主题,木管乐器和圆号上的“回声”助长了这种忧郁的情绪。第二主题的节奏变为适中的行板,D大调,四三拍子。这个主题用优雅而缓慢的小步舞曲(Minuet)音调表现出温暖平静的情绪,带有浪漫主义的抒情色彩,让人感受到脆弱心灵的颤动。两个主题交替出现并不断变奏发展,逐渐表现出强烈的情感力量。尾声中忽然响起了战斗的号角,似乎预示着暴风雨般的变革即将到来。然而,理性思考并未中断,第三乐章在极为舒缓的旋律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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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乐章:急板-活泼的快板(Movement Ⅳ. Presto - Allegro assai),D大调,3/4拍,自由变奏曲式;通常被分为序奏和人声两个部分,包括:急板—不太快的快板—原始速度—甚快版—原始速度—如歌的慢板—原始速度—非常快的快板—急板—非常快的快板—进行曲般的—非常快且活泼的快板—庄严的行板—不太慢的慢板—有力的快板,一直重击的—不太快的快板—极急板—庄严高贵的庄板—极急板。这一乐章不仅是整部交响曲的终章,也是贝多芬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他为此而聚神竭精、煞费苦心。他的好朋友和他第一部传记的作者安东·辛德勒(Anton Schindler, 1795-1864)后来回忆道:“当贝多芬开始创作(第九交响曲)第4乐章时,(内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他致力于找到一个适当的方式,引出席勒的《欢乐颂》,但久久不得要领。一天,他突然冲进我的房间,大声叫道:'我找到了!我刚刚找到了’。接著,他给我看了草稿,上面写著'让我们为不朽的席勒唱出颂歌’”……
此乐章一开始,首先由管乐奏出暴风骤雨般的引子,仿佛是伟大作品出世前的莫名躁动。随后前三个乐章的主题陆续重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低音提琴的宣叙调突兀打断以表示否定;这之后,木管试探性地奏出微弱的、似来自远方般的《欢乐颂》主题片段;在得到肯定之后,其它乐器依次加入,层层推进,一浪高过一浪地重复这一划时代的新主题:先是低音提琴与大提琴,接着是中提琴与大管,然后是小提琴;最后,整个乐队对《欢乐颂》主题全奏加强予以升华;在对主题进行了又一次变奏之后,惊心动魄的引子排山倒海般地重现,却出其不意地接之以人声 - 贝多芬再一次突破了古典交响曲的既定结构形式,创造了以席勒的《欢乐颂》改写为歌词的大合唱,用一个混声四部(S-A-T-B)合唱团加四位独唱者(S-A-T-B),分别以独唱、重唱、领唱与合唱及齐唱等各种不同组合和多重赋格形式交替献声,反复颂唱“在欢乐女神的光芒照耀下,全人类万众团结成为兄弟”的伟大理想。
“贝九”第四乐章的演奏时长及其规模,比古典主义时期任何一整部交响曲作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合唱队在光辉灿烂的D大调上以最奔放的热情和最辉煌的声音唱响“欢乐颂”主题时,管乐附和着合唱的旋律与和弦,对人声加以支援,而弦乐则在与人声相同或相差八度的音高上以三连音作伴奏,增添旋律的厚度,使乐曲充满势不可当的力量,冲向光辉灿烂的顶点。此时,贝多芬却笔锋一转, 改用“庄严的行板(Andante maestoso)”将合唱转入一个新的主题。这是一段宣叙调式的赞美诗,舒缓深沉的歌声充满了崇敬和虔诚,不仅曲调恢弘壮丽,而且歌词深具哲理。之后,两个主题相互缠绕,发展为四个声部、六种复调的辉映交织,其结构复杂性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极致,令人叹为观止。进入尾声时,乐曲的速度由“兴奋、但不过分的、从容的快板(Allegro ma non tango)“几经转折、多次变奏、不断加速,直至群情激昂、热烈欢呼的“极急板(Prestissimo)”。正当人们以为乐曲即将在这辉煌的庆典中结束时,贝多芬又突然把节奏变成了“高贵、庄严而缓慢的庄板(Maestoso)”,为最后的狂欢铺垫准备。终于,全体人声合唱出那个最高、最强的最后音符,而乐曲也再次达到使人热血沸腾的“极急板(Prestissimo)”,乐队随之以最激越昂扬的速度和最炽热澎湃的情绪全奏出灿烂辉煌的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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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九”的原始手稿
时至今日,“贝九”的原稿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定为人类文化遗产,其第四乐章的合唱终曲部分则经指挥家卡拉扬(Herbert von Karajan, 1908-1989)整理后, 以《欢乐颂Ode to Joy》之名成为欧盟(European Union)的官方盟歌。正如卡西尔(Ernst Cassirer, 1874-1945)在《人论 An Essay on Man, 1944》中说的那样:从“贝九”中,“我们所听到的是人类情感从最低的音调到最高的音调的全音阶;他们是整个生命的运动和震颤”。而贝多芬本人则说:“我只希望自己能给这个世界一些美好的音乐,然后就像一个老顽童一样,在各位体面的先生面前了结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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