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浪漫

人生从来不缺浪漫，

因为浪漫无处不在，

只不过需要用心才能营造、

细心才能发现。

纵览艺术发展，包括音乐、绘画、文学等在内的整个艺术领域有三大永恒主题。第一是宗教，比如西方中世纪的绘画艺术、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石窟艺术、巴赫宗教主题的古典音乐等等；第二是大自然，我国民间音乐《彩云追月》《雨打芭蕉》、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等等；第三便是与浪漫、与爱情有关，这一类的艺术作品更是不胜枚举，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等。作为钢琴演奏家，我的职业生涯中弹奏过大量关于浪漫的曲子，有作曲家创作时赋予的浪漫，亦有欣赏者聆听时感悟到的浪漫。音乐正因其无形，带给了人们更多关于浪漫的想象。

音乐无形，带给人们关于浪漫的想象

提到浪漫，除了大量礼赞爱情的曲子，我其实还想到了浪漫曲（romance），和序曲、变奏曲、奏鸣曲一样，都属于乐曲体裁。十几年前，我当时还签约在百代唱片公司，为情人节专门出了一张专辑，叫《无言的浪漫》。这张专辑收录了包括柴可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以及鲁宾斯坦等人的浪漫曲，当然也有其他的表达浪漫情感的曲子，比如李斯特的《爱之梦》、埃尔加的《爱的致意》等，均是适合在浪漫氛围中欣赏的音乐。

那究竟什么是浪漫？人们的回答常常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形容词，听了总觉得隔靴搔痒，究其原因，可能浪漫本就不是一个标准化的存在。而且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人们对浪漫的认识也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年轻时的浪漫可能是星辰大海、香槟玫瑰这些，逐渐地，浪漫可能就变成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之前去长沙出差，我在一个当地非常有名的、本地男女老少都会去的苍蝇馆子吃饭，隔壁桌坐了一对老夫妻。席间，他们没有谄媚的笑容、没有刻意为之的相谈甚欢，两人用方言，偶尔说一句孩子的事情，聊聊菜品的感受。服务员端上一盆小龙虾，老太太的手机恰好响起来，像是子女打来的，聊得很开心。当老太太放下手机时，发现对面的老先生已经剥好了大半盆的龙虾放在了她的面前。老太太看了一下，温暖地笑了，没有其他的举动，也没有说谢谢之类感谢的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那一刻我觉得，这一对老夫老妻浪漫到发光。

浪漫是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我现在年过半百，这个画面带给了我巨大的震撼。但如果是 15 岁、25 岁甚至 35 岁，我可能都不会有这种感受。与对浪漫的感受一样，人们对音乐、美食的偏好也有类似的变化。年轻人总爱吃麻辣烫、火锅等口味重的食物，喜欢听肖邦、李斯特技巧难度较高的、较为华丽的音乐作品，但通常这样的食物和音乐留给主厨和钢琴演奏家的二度创作空间非常小。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开始做减法，慢慢偏爱开水白菜等保留食材本味、口感较为纯粹的食物，慢慢喜欢听海顿、莫扎特的似乎很简单的音乐。但正是这些看上去简单、对技术的要求很低的食物与音乐，对主厨和钢琴演奏家二次创作巧思的要求、对创作过程中精准度的要求，是近乎于苛刻的高。

看上去简单的食物与音乐，往往更要求巧思与精准度

除了音乐与美食，电影也是擅长表达浪漫的艺术。我去年客串了一部典型浪漫爱情电影《爱情神话》，这部作品非常质朴地讲述了一群大龄中年人对感情、对爱的追求。浪漫的爱，不仅仅属于年轻人，也不仅仅存在于热恋之中，只要去追求就会拥有。人们一提到上海就想到繁华的都市，但电影另辟蹊径，让居住在弄堂阁楼里一群中年上海普通老百姓成为故事的主角，让观众看到了大都市之中朴素又浪漫的生活。此外，这还是一部上海方言电影，而我小的时候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能说流利的上海话，所以才参演了这部好友徐峥主演的电影，扮演了有很多台词的路人甲，见证了浪漫的产生。我还曾为徐峥主演的另一部电影《囧妈》演奏了背景音乐，是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音乐出现在电影一个极其浪漫的场景中，热气球逐渐升起，带着经历一路曲折的主人公降落到最终的目的地莫斯科。浪漫的何止是爱情呢，七十多岁的老人对年轻岁月的缅怀与追求，亦浪漫得无与伦比。另一部我配乐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则以另一种视角看待浪漫。站在完全抽离个人情感的角度，看待战争之下人们的脆弱感情与城市的满目疮痍，战争没有赢家，只有两败俱伤，职业军人或普通民众，在战争中同样渺小，同样命悬一线。充满艺术气质的镜头，呈现了悲伤至极的故事，讲述一切浪漫与美好都在战火的硝烟下消亡的故事，其实是一种无奈的表述：极致浪漫、极致残酷。在进行配乐之前，我曾一口气看了四遍样片。电影上映后，我还去影院看了一遍带有配乐的版本，依然会被影片的浪漫感动到。

情人节将至，如何让食客用餐过程更加浪漫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人生从来不缺浪漫，因为浪漫无处不在，只不过需要用心才能营造、细心才能发现。因此我正和全球唯一华人侍酒师吕杨商量制作一份特殊的专辑，寻找古典音乐和酒最契合的搭配，探索听觉和味觉的奇妙联动，让浪漫加倍！

文：赵胤胤

插画：张媛 王子婷

责编：文珊

美编：张琳琳

排版：甄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