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致”的红妆畅响

卢旭/摄

文 | 李欣

每年三月初，中央民族乐团都会精心策划一场特别的音乐会——“红妆国乐”，意在致敬女性、献礼两会。这一传统已经延续12个年头，一轮回时如何“新桃换旧符”，依然“香如故”，让音乐会的艺术品质与主题元素相融合，而非落入浅显扣题的俗套，中央民族乐团在这次音乐会中似乎给出了回答。

3月9日，“红妆国乐”在国家大剧院拉开帷幕。音乐会选取中央民族乐团驻团作曲家王丹红的7首经典之作，由首席指挥刘沙执棒，在协奏曲演奏阵容上，没有沿袭“星光璀璨”的惯常思路，而是大胆启用新人，由女子室内乐组合“俪人行”中的5位青年演奏家与民族管弦乐队联合演绎。

音乐会伊始，民族管弦乐《玫瑰狂想曲》如序曲般热情营造出一种开场感。这首作品改编自新疆民歌《可爱的一朵玫瑰花》，旖旎多姿与典雅端庄并存，仿若一首现代女性的瑰丽赞歌。

好的作品往往有“浑然天成”之感，创作者以真切之心显现艺术真实，得其意而忘其形，二胡协奏曲《阿曼尼莎》便是这样的作品。乐曲开头的几个轻柔沙哑的长音一出，就顿觉身处寂寥神秘的沙漠之中。旋律线似风中飘扬的丝带，时而缱绻，时而舒展，最后漫天飞扬，引的人一路狂奔追随。青年二胡演奏家段超以一气畅通的演奏技法、物我两忘的沉浸状态以及与乐队山鸣鼓应般的配合，为这首作品献上了精湛的演奏版本。

扬琴因自身音色特质，伴奏功能较强，常处从属地位，作曲家王丹红在为其创作协奏曲时反复思量，最终以一首《狂想曲》打破扬琴刻板印象。她表示，扬琴相较而言缺乏古典韵味，但反之它可开放包容，通过调式调性的自由切换，融入爵士乐、流行乐元素，塑造青春动感的风格。扬琴演奏家周婷婷首次与乐队合作便有不俗的表现，在大开大合的错落叠置中亦不乏细腻演绎。但不可避免的是，扬琴与整个乐队一同呈现时，其点状音响几乎融入乐队声响中，扬琴的主体性有所削弱。

古筝协奏曲《如是》由青年古筝演奏家缪青与乐队共同演绎。这首作品立意深刻且极具演奏难度，是古筝演奏家的“试金石”。作品中既有昆曲婉约柔情的意境，又有似生命剧变般的动荡不安，最后收束于大气磅礴之处，展现豁达澄澈的心灵境界。缪青在反复练习与体悟中，超越了技术层面的困难，窥见了作品中的深层含义，以其雍容大气、极具韵味的演奏风格，完美呈现这部作品。

戏曲的韵味往往因一件独特的伴奏乐器造就，如京胡之于京剧，曲笛之于昆曲，板胡之于梆子，而地方色彩又能在这几句戏腔、几句弦管声中被彰显。板胡协奏曲《乱弹琴声》为大型民族管弦乐组曲《山西印象》的第五乐章，青年胡琴演奏家郭劼姝对作品韵味的把握恰如其分，自然流淌的韵调可见一斑。

琵琶协奏曲《云想花想》是舞台上经久不衰的一首作品，既有古曲韵味，又充满现代感，在强烈的情感张力中唯美动人、刚柔并济地展现了女性绽放的姿态，将大唐盛世描绘得淋漓尽致。青年琵琶演奏家孟霄以其粒粒分明的音色质感、递进营造的情绪表达以及强烈的演奏爆发力，一气呵成，出色地完成演出。

终曲选自大型民族管弦乐组曲《永远的山丹丹》之终章。作曲家以器乐化的手法呈现陕北民歌旋律，就如无言的深切呐喊，激扬高亢，“山丹丹那个开花呦红艳艳”字字如珠玑般在心中清晰浮现。乐曲的最后，演奏员们纷纷敲响带红绸的腰鼓或小镲，舞台顿如“山丹丹”红艳遍野，心中的意象与眼前的壮阔景致相呼应，带着强烈节奏感的锣鼓音浪与台下热烈的欢呼一起，将音乐会推向高潮，如生命激情的全然释放，在听众心中留下了永远难忘的声响记忆。

从创作到演出，本场音乐会的整个班底全部出自中央民族乐团。作曲家王丹红以极致的艺术追求锻造出历久弥新、掷地有声的作品，五位“后起之秀”的演奏家以深厚的功底和对音乐的赤诚之心倾情诠释，而民族管弦乐队在指挥家刘沙多年来对音响层次、声音控制及区块音色的严谨要求下，呈现出极高的品质。可以相信，这一场音乐会的美好与新意，始于集体对艺术的极致表达，出自本心，无所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