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任海杰
说到北欧作曲家，一般首先提起的是芬兰的西贝柳斯、挪威的格里格，然而，最近几十年，丹麦作曲家卡尔·尼尔森就像一件珍藏已久的古董，逐渐引起乐坛重视。他独具特色的6首交响曲和其他一些作品，上演率越来越频繁，并成为一些乐团的保留曲目。说来也巧，尼尔森与西贝柳斯都是1865年生人，上海交响乐团3月24日在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的音乐会，将这两位作曲家的作品组合上演，既有比较又显映衬，颇具匠心。
上半场是尼尔森的两首作品。《太阳神序曲》是尼尔森38岁时的作品，类似于李斯特创导的交响诗，它是描写尼尔森在希腊度假时——爱琴海日出日落的观感印象：“寂静与黑暗，太阳在愉悦的赞歌声中升起，沿着金色的道路巡游，安静地沉入海中。”一开始大提琴声部缓慢描摹大海寂静的场景，木管铜管加入后色彩逐渐丰富，乐队呈现高潮，犹如太阳喷薄而出，接着又渐趋平静，隐入海中，大提琴声部再度缓慢平息……在欣赏这首作品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日出·印象》。后来再了解尼尔森的履历，他青年时果然去过巴黎，那时法国的印象派已声名显赫，不知尼尔森创作时是否受此影响。
8年后尼尔森在创作他惟一的小提琴协奏曲时，乐思显然成熟老辣了许多。不同于常规，这首小提琴协奏曲有四个特点：一是它共有两个乐章，每个乐章又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二是两个乐章中都有独奏华彩（一般来说，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只有一段独奏华彩，往往出现在第一乐章）。三是小提琴的独奏比例非常大，技巧难度高——这既为小提琴演奏家提供了炫技的机会，却也极度考验其独奏功力。四是小提琴独奏顿挫的短句多，长线条的抒情乐句少——这可能也是限制了它以往流传的原因之一。
总体上来说，要演奏好这首作品颇具难度。宁峰是华人小提琴家中的佼佼者，当晚他在演奏中全力以赴，一开场即火力全开，火花四溅，非常投入。在把握总体风格走向时，对有些舒展的短句似乎用力过猛。比如第一乐章在激烈的前奏后有一段广板，似应该缓冲一下，更张弛有度。第一乐章的后半程与第二乐章，宁峰的演奏渐入佳境。正曲过后，宁峰返场了巴赫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与组曲中的两个乐章：《加沃特舞曲》和《g小调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的柔板，特别是后者的渐弱尾声，那种弓弦之间的微妙音色纤毫毕现，余音缭绕，宁静致远，堪称极品。
下半场，西贝柳斯的《第一交响曲》登场。在西贝柳斯的七部交响曲中，第二是代表作，其次是第五和第七。第二的出色其实是建立在第一基础之上的。那种芬兰大自然广袤的森林与湖泊场景、木管的广泛交织呈现、弦乐无穷动机的层层推进……都预示着后来的《第二交响曲》的高峰。因此，欲全面了解西贝柳斯创作历程，第一交响曲不可或缺。而且，《第一交响曲》有一个独一无二之处：竖琴。西贝柳斯是弹奏芬兰民族乐器康特勒琴的高手，康特勒琴的形状有点像古筝，音色却像竖琴。也许西贝柳斯对此情有独钟，因此在创作《第一交响曲》时，特意提高突出了竖琴的地位，竖琴像一个有灵魂的独奏乐器，参与了全部四个乐章的演奏，这在交响曲创作史上实属罕见。如果不是在现场，难以发现这个“秘密”。年轻的指挥家孙一凡为了凸显这个效果，特意把竖琴放在舞台中央靠右侧的位置。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聆听孙一凡的指挥，明年才满30岁的他果然不凡。善于剖析音乐的内在肌理，掌控乐队张弛有度，少年老成。随着指挥经验的积累，相信他在处理协奏曲方面会更上一层。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