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结》探索音乐会版歌剧新高度

文 | 月旦平

音乐会版歌剧的出现有时是出于艺术创作考虑，有时是出于成本和推广考虑。7月21日至23日，由天津音乐学院复排的《同心结》在中央歌剧院剧场上演，该剧是其于2020年复排后又精心打磨的音乐会版，且恰逢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演出意义也不言而喻。

2020年复排的歌剧《同心结》在舞台呈现上不尽如人意。舞台上主要由一座大台阶构成，这对变换景别和表演都多少造成了一些障碍，景与角色形象的构图也不那么协调。此音乐会版的舞台大部分是全新制作，舞台的前区用石墩、草垛等形象勾勒而成。乐队区域也进行了专门搭建，舞台中、后区分别用了两个投影幕，中区用“之”字舞台造型把乐队镶嵌其中，后区投影幕前的大台阶也是表演区域。多媒体在各种情节和场景中起到推进表现的作用，舞台画面也不再扁平化，前后投影幕上的画面组成了立体效果。高山、森林、飞雪、战机、烽火、月夜等物象生动逼真地展现出来，演员在景中利用空间布局、光影叠加等效果巧妙地来回穿梭，近似实景。这更像是一版把乐队放在舞台上的剧场版歌剧。

序曲前，指挥侧身拿乐谱，在坚毅中翻开了篇章，音乐响起不一会就听到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旋律。好听和受鼓舞是这部剧带给笔者的两大直观感受。其中，主题曲“同心结”、朴顺姬的咏叹调“阿妈妮，你在哪里”与“月亮啊，快快升起”、舞蹈合唱“兰溪河流水清清亮亮”等片段都带有浓厚的朝鲜族音乐特征。而黄继光的“抬头仰望夜黑的天”“祖国啊，亲爱的母亲”和黄妈妈的“妈妈送儿参军上战场”等片段，其优美的旋律和铿锵有力的律动，结合歌词，令抗美援朝精神直戳人心，给人力量。

歌剧《同心结》剧本前身叫《黄继光》，改名《同心结》是为了突出中朝友谊，而新版则更加突出黄继光这个人物。描写英雄人物贵在以小见大，难在细节表现。剧中，黄继光不止一次思念家乡和母亲，这是普普通通的志愿军的真实写照，其唱“太阳出来罗儿，照德阳欧郎罗……”也把四川小伙的朴实与思乡之情一展无遗，就连没来得及吃面这个细节，也让人动容，拉近了人物与观众的距离。至于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在那个烽火岁月，友谊与救命之恩早已把爱情隐没。于是将一切交给音乐，幕间曲中小提琴与大提琴的那场对话羞涩、婉转、交融，谁忍心点破这般美好呢？直到剧尾顺姬说的要永远为之扫墓，可爱，可敬。可以说，新版角色人物更加有血有肉，但在一些对话片段和人物表演上还可以处理得更简洁、细腻，例如个别角色带戏曲化的表演痕迹，去掉旁枝末节的符号化表达会更好。

此版《同心结》的主角用民族唱法来演绎恰如其分，王宏伟的声音刚毅富有穿透力，加之表演，很符合黄继光敦厚、不屈、英勇的形象；蒋宁的声音明亮、清澈，加上其生动的表演体现了顺姬清纯、可爱和勇敢的一面。张卓饰演的黄妈妈朴素、善良、端庄，黄华丽饰演的朴妈妈睿智、果敢，赵登辉饰演的南朝军官李承德则阴险狡诈又不失诙谐。包括合唱在内，多数人的美声演唱还是有所收敛的，与民族唱法保持相对平衡关系。

高嵩指挥的天津音乐学院青年交响乐团可谓张弛有度，给演员足够的表现空间。而当乐队停止演奏，光影之下舞台上的静穆感让笔者想到了美学理论家温克尔曼的那句“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这显然就是一种造型艺术，当角色从乐队中间穿过，我们好像看到了当今与过往人物的擦肩，仿佛指挥和乐手本就是故事中的人，他们穿越时空，用音乐进行了某种精神上的交流。声音上的遗憾主要来自扩音方面：乐队、合唱与角色演员之间的扩音比例不够协调，空间感也不强。笔者认为，我们要根据不同剧场声场和舞台结构，不同的歌剧作品、演唱方法以及不同演员的演唱和调度特征来决定是否需要扩音。一旦选择扩音，应该要收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不能成为减法。

《同心结》是一部被忽视的佳作。它综合中西音乐创作特点，挖掘民间音乐，特别是运用少数民族音乐进行创作，新版《同心结》还增加了四川民歌等元素。可以说，《同心结》给中国民族歌剧的创作提供了一条有别于向戏曲、地方戏模式学习的新思路，它是借鉴民族音乐创作思路，并继续向前探索的一部重要歌剧，且这种探索还有待进一步被重视和挖掘。

此外，此版《同心结》也体现了音乐会版歌剧制作的新高度，是一次新的突破。从序曲到剧终全体志愿军对黄妈妈喊“妈妈”，其间，观众受到的触动太多，掌声此起彼伏。天津音乐学院副院长、此次主演王宏伟强调：最好的老师就是舞台。此次演出，受益最多的还是台上的学生，他们不仅作为演员得到了学习和锻炼，作为新一代年轻人，他们也受到了心灵上的洗礼和精神上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