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爱乐乐团⾸席
斯特拉迪瓦⾥四重奏⼀提琴
苏黎世音乐学院特聘终身制小提琴教授
中瑞⾳乐家室内乐团总监
瑞士明日古典音乐节创始人
瑞⼠⽂化之旅代⾔⼈
对于活跃于国际一线舞台的音乐家来说，超乎常人的精力、对艺术的追求，是他们所有人的共性。他们似乎不满足于只以一种身份在舞台上释放激情与活力，他们有着更多的抱负，时刻准备将有限的精力投入无限的艺术事业中。
现任苏黎世爱乐乐团首席的王晓明，是享誉欧洲的中国演奏家之一。同时，他在创办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Stradivari Quartett）并任第一小提琴之余，还致力于教育事业，通过创办音乐节等艺术活动，为未来音乐家们搭建自我提升和展示的平台。
近期他回国演出之际，我们采访到了这位拥有多重身份的音乐家，他分享了对音乐的理解和感悟，并为大家简单介绍了此次中国巡演的曲目，这些作品都将在本月的几场音乐会中呈现。
Q1：舒伯特和莫扎特是你经常演奏的作曲家，你在选曲时往往更偏向柔和优美、叙事性强的作品，这是否意味着你更喜欢用层层递进的方式演奏，而不是以更有侵略性、粗犷的方式对作品进行诠释？
确实，我会演奏比较多的德奥作品，也会经常演奏法国和美国的作品。我也很喜欢中国作品，是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以苏黎世歌剧院的驻院乐团首席的身份来看，意大利歌剧作品的上演频率肯定是相当高的。但抛开这个身份，我自己的选曲比较倾向于选择像舒伯特、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这些德奥代表性作曲家的作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个人的偏好，可能是我小的时候会看他们的传记，也会对奥地利维也纳的街道、萨尔斯堡的老城街区、那边的音乐产生憧憬，这些因素可能会让我对德奥的作品多一些特殊的喜爱吧。
Q2：我发现你的老师戈华德·舒茨（Gerhard Schulz）曾在罗伯特·舒曼音乐学院学习过，并先后师从弗朗兹·萨默基尔（Franz Samohyl）与什穆埃尔·阿什肯纳西（Shmuel Ashkenasi）。他的艺术经历对你有什么影响？
是的，舒茨家族在欧洲古典音乐圈里是一个非常大的音乐家族：他的妈妈曾是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著名歌唱家，他的哥哥曾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长笛首席。在我看来，我的老师戈华德·舒茨不仅是赫赫有名的小提琴独奏家和四重奏演奏家，也是一位十分成功的教育家。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是他带出来的第十八位乐团首席。他对我的影响，说的夸张点，我觉得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在我看来，他教学的真谛是：让我认识到如何把平时习得的技法和技术融入音乐语言中去，让每一个音符都为乐句服务。他不会真正的教技术，而是从音乐语言上去分析，以此来帮助学生发现乐段最合适的演奏方式，而不是仅仅强调每个音的清晰干净或者对速度的掌握等等。
比如我第一个学期只学习了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我现在都没办法想象我六个月的时间都在锤炼第一页乐谱的音乐语言，他要求学生从认识其中的音乐语言开始，理解、消化、复述并化为己用，直到彻底掌握这一部分。我当时就觉得怎么拉都是不对的，但是攀登过去后就能看到新的天地，我相信这是很多学生都会经历的考验。
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
Q3：您除了是一位独奏家，乐团首席，同时还是一位室内乐演奏家，是斯特拉迪瓦⾥四重奏第一提琴，您的老师也曾任阿尔班·贝尔格四重奏第二提琴长达30余年之久。您觉得他对您从事室内乐演奏有什么助益？您最初对室内乐感兴趣，是源于这位老师还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
首先不得不说，尽管舒茨是第二小提琴，但他所达到的音乐造诣和成就是相当难逾越的，阿尔班·贝尔格四重奏也是如此。他当时希望我在自己的四重奏中拉一提琴，可能是出于对自己学生的自信和骄傲，他觉得我更适合一提琴的角色。当然，我一直以来也特别喜欢室内乐，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后来留学深造，都有坚持演奏室内乐作品。这对我作为乐团首席和独奏家双重身份的磨炼是无法替代的。因为四重奏的演出形式，对第一小提琴来说，要求你同时具备对单一声部的细腻处理和对所有声部的缜密平衡。整场四重奏演出都必须保持极为专注的状态，这很考验演奏家的精力。
Q4：提到阿尔班·贝尔格四重奏，他们除了对维也纳古典乐派的作品有深入的研究外，对现当代作品也十分推崇。能列举几位您比较喜欢的现当代作曲家吗？在您看来他们作品中的哪些特性吸引了你？
其实我非常喜欢，也会积极地去演奏现代派作品，之前在利奥波德・莫扎特国际小提琴比赛中获得了现代派作品奖。不同于传承了几百年的经典古典作品，我觉得现代派犹如一本很少被翻阅的书，这本书可能将来会遗失，但你发现了它，这种第一次去阅读、去尝试、去研究的喜悦是非常有意思的。
像勋伯格、阿尔班·贝尔格、巴托克，再到之后的波兰巨匠维尔托德·卢托斯拉夫斯基（Witold Roman Lutosławski）和安德热·帕努夫尼克（Sir Andrzej Panufnik），甚至还有些不太知名但值得去了解和聆听的作曲家，比如说瑞士的马丁·维茨坦（Martin Wettstein）。
在我看来，抽象的演奏方式是现代派的魅力所在。在有些乐谱中，音符走势的视觉呈现都是一种艺术，甚至像一幅抽象派的画作，从这幅画中，你能看到它的深浅、它的对比、它的张力。当对这幅画有了自己的理解后，我也希望再通过我们的音乐表达去让观众逐渐认识和接受它。我知道国内的北京现代艺术节就是个很好的平台，让观众近距离接触到现代派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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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5：2021年四重奏在拿索斯唱片公司发⾏的专辑《斯特拉迪瓦⾥四重奏音乐会》（2019年上海交响⾳乐厅现场录⾳）中有演绎过韦伯恩的《慢板乐章》，为什么会选择这首作品，会担忧听众对近代作品的接受度吗？
韦伯恩的《慢板乐章》是我很喜欢的一首作品，虽然它是首现代派的作品，但它的技法完全是浪漫的，是流动优美的音乐线条。我当时完全是出于分享的心态，把两个比较接近的时期的作品（音乐会中另一首作品是门德尔松的《第二弦乐四重奏》）放在一场音乐会中带给观众。
另外，我觉得在没有原计划安排的前提下，这场音乐会可以通过拿索斯以专辑的形式再次呈现出来是特别幸运和幸福的事情。因为音乐会的现场犹如不可复制的奢侈品，非常开心能以这种形式和大家分享当时的现场演出，也希望有机会能再为大家演奏这张EP中未收录的谭盾老师的弦乐四重奏作品《八种颜色》。
Q6：此次中国巡演的作品中，我们发现“克鲁采”是有两个版本的，小提琴与钢琴原版和乐队改编版，这两个版本之间有什么差异？
还是有很多变化的。乐队版是由澳大利亚室内管弦乐团的艺术总监兼小提琴首席理查德·托涅蒂（Richard Tognetti）改编的。这个版本问世只有两三年时间，澳大利亚室内管弦乐团有演过，约夏·贝尔、雷诺·卡普松有拉过，在亚洲可能都没怎么被呈现过。我之前就注意过这个版本，原计划在2020年贝多芬年带给中国观众的，今年终于有机会了。
这个版本其实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因为要把钢琴部分分解成乐团里的各个声部，从和一个人的协作变为二三十名演奏家一起协作，这是个求同存异、最后化为一体的过程。这样的呈现方式十分考验每一位演奏家，很开心有这个机会能和大家一起演绎这首有分量的作品。
王晓明2023全国巡演
济南山东省会大剧院音乐厅音乐会
在演奏原版时，由于钢琴比重较大，您是怎么处理小提琴和钢琴的搏斗对抗关系的？有做了哪些改动吗？
我更希望能向大家呈现作品原来的风格，所以其实不会做什么改动。原本的二重奏版本已经非常精彩了，既是一种挑战又是一种享受。
王晓明2023全国巡演 宜兴雅达剧院音乐会
Q7：这次的巡演曲目，下半场都是歌剧改编作品，和我们聊聊这几部作品吧。
其实在我的演奏生涯当中，由于是苏黎世爱乐乐团首席，天天都会接触歌剧作品，但这三首歌剧改编的幻想曲依然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我们刚刚聊到的上半场的《小提琴奏鸣曲“克鲁采”》的时长约45分钟，接着又要在小提琴上表现另一种炫技的、无词的、歌唱风格的作品，其中维尼亚夫斯基的《浮士德幻想曲》还长达18分钟，与一般小提琴8~12分钟的炫技作品相较而言，已经是一首大型作品了。可想而知，音乐会的技术密度相当大。
还有两首是萨拉萨蒂改编的《魔笛幻想曲》和德尔菲·阿拉尔改编的《茶花女幻想曲》。虽然这两部歌剧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小提琴版的演绎国内也并不多见。萨拉萨蒂改编的这首作品还有一个版本，是一位美国当代作曲家在此基础上加入了夜后咏叹调的旋律，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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