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扬的“抒情”一面

文 | 曾伟

赫伯特·冯·卡拉扬是一位涉猎曲目异常广泛的指挥家。贝多芬、勃拉姆斯、布鲁克纳、马勒等人的大型交响作品自不必说，莫扎特、威尔第、普契尼等作曲家的歌剧更是佳作如织。但“面目凝重”的指挥大师也有温柔抒情的一面，比如今天为大家推荐的这张唱片。

这是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为数不多的巴洛克音乐作品录音，也是最经典的一张。收录了大众喜爱的以巴洛克时期作曲家为主的小品，包括意大利作曲家阿尔比诺尼《g小调柔板》、维瓦尔第《长笛协奏曲（夜）》，德国作曲家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帕赫贝尔《卡农与吉格》、格鲁克《精灵之舞》，以及奥地利作曲家莫扎特《月下小夜曲》。

唱片第一曲“柔板”是话题最多和争议最多的演绎录音，也是乐迷口中“就冲着这首曲子，买这张唱片就值了”的那一曲。对于阿尔比诺尼，音乐史研究者目前基本上没有发现他音乐作品的手稿或印刷品（据称部分乐谱在“二战”中随着德累斯顿州立图书馆的损毁而丢失），只知道他是小提琴名手、人气很高的歌剧作曲家。他最初是作为业余音乐家出道的，不久就成为与维瓦尔迪并列的18世纪前半叶威尼斯重要作曲家。如今使阿尔比诺尼闻名于世的惟一一首代表作，还是个“赝品”。

这首“赝品”就是由意大利音乐学家雷莫·贾佐托重新编配的《为弦乐和管风琴所作g小调柔板》，通常仍以阿尔比诺尼的名字命名，讲究一些的文字资料或唱片会标注出来由贾佐托改编。

据贾佐托自述，“二战”后，他在德累斯顿州立图书馆的废墟中偶然发现了一份手稿。这是从来没有演奏过的阿尔比诺尼的音乐，由低音旋律线、小提琴部分的几个小节组成，仅此而已。贾佐托认为他找到的是一首教堂使用的奏鸣曲，于是重新编写成为管风琴和弦乐作品，以舒缓的节奏开始，飘荡着甘美或哀怨的歌调，弦乐合奏和管风琴的声音融合一体，十分优美。它最终被证明是一部令人惊叹的经典，几乎和大约在同一时间被重新发现的维瓦尔第《四季》不相上下——只不过《四季》是作曲家原作。据说贾佐托拥有“柔板”的改编版权，要真是这样，他应该感谢阿尔比诺尼让他挣到了钱。

唱片里另一首古典流行曲，是德国小提琴家奥古斯特·威廉密在1871年采用巴赫《D大调第三管弦乐组曲》第二乐章“咏叹调”主题改编为小提琴与钢琴的作品，其旋律由D大调转至C大调，小提琴在“GDAE”四根弦中必须使用最外侧最粗的那根G弦演奏，因而得名《G弦上的咏叹调》。这首作品后来改编的形式越来越多，“通吃”各种乐器。

听摇滚音乐或保罗·默里亚轻音乐的乐迷一定知道《泪和雨》，这是欧洲摇滚乐队“爱神之子”的成名曲。乐队主创是大名鼎鼎的电子音乐作曲家温吉利斯，他根据德国作曲家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与吉格舞曲》改编成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同时让原作重放异彩。

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与吉格舞曲》初为四重奏而作，早期音乐学者马克斯·塞弗特在1929年出版了这首作品的管风琴改编版，并且还加注了演奏提示和速度标记——对于这些标注专业界有所争议。这版录音采用的是管风琴与弦乐版本。

唱片另两首作品，格鲁克《精灵之舞》、莫扎特《月下小夜曲》也都有故事，格鲁克的作品选自歌剧，莫扎特作品的名字是他父亲所赐。维瓦尔第的长笛协奏曲《夜》与他通常的协奏曲风格有很大不同，独奏和乐队齐奏的对比鲜明，是充满生命感的音乐。

这张唱片自发行以来便广受乐迷热捧，加之《g小调柔板》和《G弦上的咏叹调》都使用了管风琴，对于喜欢音效的发烧友来说更加刺激。

乐迷们习惯了浑厚激昂的“卡拉扬音响”，都喜欢柏林爱乐乐团的宏大叙事风格。在这张唱片里，卡拉扬的诠释庄严持重，柏林爱乐乐团的弦乐音色高贵华丽。特别是阿尔比诺尼的“柔板”，不像我们常听的巴洛克音乐那么薄，只听到不加润色的弦乐声音和羽管键琴的简单节奏，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表现出了作品丰富的织体，把它处理得像浪漫主义作品。我认为“柔板”是后人根据原作者零散的手稿重新编写的，考虑到其改编的时间段和作曲技法的进步，卡拉扬这样的处理可能恰恰是改编作品所需要的，也使得贾佐托的改编之妙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能听出来乐队编制很大，揉弦非常绵密，这无疑也是一种合理的诠释方法。

柏林爱乐乐团的音乐家依靠天生巧妙的音乐本能，让听众感受到既有卡拉扬霸气又有音乐家柔情的二度创作，呈现出了指挥家与乐团另一种风格。

唱片录音音质极佳。在录音师的三度创作下，唱片成品呈现出宽阔的音场、华丽的弦乐音色、大乐队的通透感，加上管风琴的轰鸣，听来十分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