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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士超 成为自己的英雄

8岁开始学艺,

如今38岁的郝士超,

已在戏台上坚守了整整30年。

从跑龙套的小演员

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武生:

沉香、赵云、林冲、武松、杨六郎……

在扮演过无数英雄人物之后,

他终于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郝士超的一双眼睛坚毅有神,对视间似剑般直透人心。从举手投足当中的矫健敏捷,不难看出他身上武生的影子。

文武兼备,扮相英武,功底扎实,技艺高超。”这是现场专家对他的评价。在第三十一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颁奖典礼中,河北梆子剧院青年武生郝士超以票数第一的成绩“摘梅”。在掌声的环绕中,郝士超感言:“这次获奖对我来说,既是一种荣誉,又是激励和鞭策,我会在戏曲的道路上一如既往地坚守下去。”

上了舞台就感觉不到累

在接近两个小时的梅花奖终评演出中郝士超演绎了昆曲《林冲夜奔》、移植剧目《野猪林·白虎堂》、河北梆子《瓦桥关·血战瓦桥》三折戏。“这三折戏包含了我从艺30年来的所学技艺,表演下来比唱一台大戏还累。”郝士超回忆道。

这三出折子戏涵盖了戏曲表演程式唱、念、做、打全方面的专业技术,集长靠武生、短打武生、箭衣武生于一体。昆曲的载歌载舞、梆子声腔的慷慨激昂、大段的贯口念白,还有甩发功、滚堂绞柱、群荡子、锤枪出手、大枪花等高难度技巧,这些都极其考验一个武生演员对四功五法的掌握。

梨园当中有句行话: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这两场都是独角戏,一人贯满台,但凡拿下这两折戏的,必定是好角儿。

锣鼓敲响,大幕拉开。“啊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闷帘儿长音一出,台下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接着一个跑场上台,站定亮相,又是一阵振聋发聩的叫好。

《林冲夜奔》这出戏,一个人在舞台上要表演30分钟,没有布景,没有舞美,没有配演,还要满宫满调地唱,从头舞到尾,但凡有一丁点松懈都会被观众看在眼里。”郝士超说,不仅不能让观众看出演员累,还得给观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感觉。

郝士超表演昆曲《林冲夜奔》

“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高俅,管叫你海沸山摇!”字正腔圆余音绕梁,一招一式击节有声。在没有任何舞美加持之下,郝士超一个人以扎实的戏曲基本功,出色地演绎了这出武生的必修之课。此时此刻,他就是冲上梁山的禁军教头“豹子头”。

《野猪林·白虎堂》移植于京剧经典,参赛这场戏在声腔演唱上按河北梆子的风格进行了重新设计。剧中大段的念白贯口十分过瘾,尤其是“八十棍打得我冲天愤恨”这段高亢激昂的唱腔,把林冲被屈打成招的内心怨恨完全展现了出来。这也是最难的地方,翻滚扑跌、边唱边做,气息还要托住声音,不能吃字漏腔。”

最后一折戏出自河北梆子剧团为郝士超量身打造的新编历史剧《瓦桥关》。其中《血战瓦桥》一折以长靠为主,是对演员腰腿功、圆场功与核心力量的综合考验。同时,这出戏中演员众多,技艺复杂,有多场高难度的组合对打。

三出戏罢,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

“其实,在新编大戏和经典剧目扎堆的梅花奖上,演折子戏是个非常冒险的尝试。终评里只有我演的是折子戏。好在结果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临演前,郝士超还有些担忧,但满堂的喝彩声让他在舞台上定下了心。“观众的欢呼给了我特别大的鼓励,我完全忘记了疲累,到后面感觉越演越放松,越演精神头越足,可以说这是我几年来演出效果最好的一场,也是我个人状态表现最好的一场。

照亮英雄梦的那盏灯

河北正定城内有座赵云庙,不远处的子龙广场里还矗立着单骑救主的赵子龙雕像。出生于这座英雄城的郝士超,选择河北梆子,选择武生行当,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我从小就有一种英雄情结,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崇拜武功高强、见义勇为的英雄人物,看完了还会披上床单当斗篷,拿着棍当枪,站在我家房顶上表演,想象自己是电影里边的英雄。”回忆当初,郝士超忍俊不禁道,“说起来虽是好玩,但现在细想,是心底的热爱让我走上了武生这条路,并且一路坚持下来。”

郝士超的童年是在戏台下度过的。他的舅舅是河北梆子花脸演员,每逢剧团有演出,就会带上还只是个小豆丁的他去看戏。“舅舅上场演出,我就搬一把小板凳坐在台下,大人说不许动,我就乖乖呆着不动。大人们在台上演两个多小时,我就在台下看两个多小时。从那时起,富有韵律的声腔、精彩的打斗、讲究的身段,在郝士超心中悄悄埋下了戏曲的种子。

多个行当里,郝士超对武生情有独钟八岁那年,家里为郝士超请来启蒙恩师张振荣先生,教他戏曲基本功。“练武生付出的汗水和努力格外多,踢腿、下腰、毯子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即使在最热的时候,也要穿着几十斤的大靠练功。”年幼的郝士超总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咬牙坚持。让他踢一千次腿,就一次都不会偷懒。

1994年,郝士超考上了河北省艺术学校,开始系统地学习河北梆子。然而就在他怀着满腔热血想上舞台实现英雄梦时,冰冷的现实却让他措手不及。“毕业那年,全国各地院团来我们学校选人,我那时年龄小、个头矮,达不到主演要求,甚至连跑龙套都不够格。后来去考中国戏曲学院也落选了。”

就在此时,命运迎来了柳暗花明的转机。河北梆子剧院时任副团长找到郝士超,请他去帮忙救场演《宝莲灯》。“我当时15岁,剧中的沉香也是15岁,他们觉得我演这个角色是很合适的。”

在沉香劈山救母的这场戏中,有一段是通过拧旋子的技巧,表现沉香跨越山谷的艰辛。旋子拧得越多,说明演员功底越好。指导老师要求团里演员至少要拧40个。回想起当初练旋子的经历,郝士超仍心有余悸。“一说到'拧旋子’这仨字,两腿都恨不得打颤。”

最难的功要在最累的时候练,每天练完两小时早功后,就开始练旋子。第一天70个,第二天100个,第三天120个。“第四天的时候,我连站都站不稳,老师就拿着棍子跟在后面,让我必须得练完。”郝士超记得自己那天是被人搀回去的,“呕吐恶心,发低烧,当时真的很难受,那是我第一次想放弃,恨不得马上卷铺盖回家。”但心里不服输的那股劲儿,让他坚持了下来。

这盏“宝莲灯”也照亮了他的艺术之路。在连续三场出色的演出后,郝士超正式加入了河北梆子剧院。“我现在特别感激老师当年的严厉,没有那时候的付出,就没有现在的我。”

把戏唱进观众心里

在他塑造过的众多经典角色中,他最喜欢的是林冲。“他身上那种悲情英雄的孤独感很打动我。他一心报国,和我对河北梆子的热爱特别契合。

“如果只是简单地完成程式动作,演出来的人物就是一个空壳。”在表演《林冲夜奔》时,郝士超会回想起自己相似的境遇,每个人都有人生的低谷,都会遇到挫折和不如意,这种心情是相通的。”先理解人物心境,再将情感融入到表演中,这样塑造出来的人物才是有灵魂的。

郝士超对戏是出了名的爱琢磨。平时和朋友在大街上走着,若是突然想起一句台词或者一个动作,他会下意识地在大街上演起来。有时看完一场名家演出,他也会兴奋得睡不着觉,躺在床上闭着眼琢磨。

“真正把戏唱好,唱进观众的心里,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一直觉得自己文戏偏弱,但一个优秀的武生演员一定是文武兼备的,戏曲里唱念做打,唱是第一位。”为了提升唱功,郝士超找到在发声方法上有深入研究的王福利老师练习发声。他和王老师约定,每天早上6点到排练厅喊嗓,喊完嗓练唱,短则两小时,长则一上午。一年半的时间里,郝士超每日必到,风雨无阻。“我之前演《钟馗》,唱完一场下来嗓子像是要撕裂,咽口水都疼。现在不仅能很好地唱完全剧,而且嗓子还不累。”

“摘梅”后,郝士超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进行了数场“郝士超折子戏专场”公益惠民演出,“观众对我有了更多的期待,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更高了希望能够为武生这个行当、为河北梆子这个剧种多做一些宣传。

当被问及武戏演员都绕不开的年龄问题时,郝士超选择用持之以恒的训练和岁月抗衡:“我会尽力把好的状态保持得更久一些。只要我身体允许,我会一直在舞台上坚守下去。”

除了平时在剧院演出,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郝士超也在社交平台开通了账号,时不时分享自己演出和练功的日常,还会进行花式教学。在他的账号简介上写着《最初的梦想》里的一句歌词: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文:邱爽

图片提供:郝士超

编辑:杨可卿

美编:张琳琳

排版: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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