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暴雨，再没有人说“看海”。仍然是街道成水道，车辆在路中，但死亡是不能用旁观来面对的，悲剧也不能用戏谑来表情。
近几年，每有城市遇大雨，必然会出现“看海”的报道，既包含变苦为乐的无奈，也夹带着无须惊扰的观景心理。但我想，这多少还是不无观看和参与娱乐的情态。而北京的暴雨，终于使人不能轻松或者故作轻松。
死亡的数字是逐渐增加的。3 人，10人，37人，现在，又加上还有7人失踪。一场雨，在首都夺去了数十条生命。人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座城市基础建设更加先进的城市，不仅有多年的城建积累，前几年还举行过奥运会。然而，死亡的数字惊人，由此也测验了中国的城建水平。高楼之下的孱弱，华美之下的破败，地震可以检测，雨水也可以检测，但也只能由诸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情形来检测。一切能够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评鉴，都必然地随人之意了，唯有天地不好说话。
报道说，在已知的37名死者中，有25人是溺水而死。哪怕大雨，城市淹死25人，这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现象，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个不能原谅的现象。得到了着重报道的，只有一个越野车司机，他在水没车顶前的最后时刻给妻子打了电话，有救援行动，但终至死亡。隐约还了解，京港澳高速上出现了大水将大巴淹没导致人员死亡的情况，但人数是多少，不详。
每个溺水而亡者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死去，其实都为人关心。毕竟，城市尽管会因雨而渍水，但如注大雨达到能淹死人的渍水状况，总是一个较长的过程，人是可以转移的。人们容易想象大雨中突然房屋倒塌、雷击电击造成死亡，但淹死会占到三分之二，超乎想象。然而，这难以理解的死亡，只是数字，没有具体情形。
61年间最大降雨，成灾有其必然。思考或者抨击排水建设落后，显然也是缓不济急。大雨造成巨大损失，并不意外。初步报告称，北京这场大雨损失超过100亿元。但哪怕损失的数字再大一些，也不令人惊讶。而数十条生命的损失，却真正令人震惊。雨灾有各种形式，渍水之灾、物资之灾、秩序之灾、心理之灾，这些都可说在预料之内，但它一定要成为生命之灾吗？
雨急势猛，是客观情况；排水不畅，有历史原因。但是否这样就一定要在城市里夺命数十条？今天，技术已可以探测风云，短时大降雨的预测并非太大的难题，北京大雨是预报不灵还是重视不足？排水不畅，不是一时可以扭转的，但预警系统、应急系统即使降雨开始以后启动，对生命保护来说似乎也不算太晚。遗憾的是，有关部门称手机短信预警有技术困难，而通信部门表示这并非事实，可见预警信息未曾及时发布。
城市建设与城市管理，向来被视为同等重要。排水系统不能应对几乎每年必至的大雨，这是城市建设的病症。而大雨能够在城市淹死几十人，这就是城市管理的问题。排水条件不足，固然容易出事，但要说排水条件具备，事情就自然好了，我看也过于乐观。这就像一条铁路，技术条件可能很好，但管理不好，不也同样能车毁人亡？每个城市设立了多少个部门，有多少“工作机制”，甚至还设置了多少专门的“城管队伍”？这并未避免渍水淹死25人的城市悲剧，而城市在大雨之中仍在对因水抛锚的车辆贴上严管的罚单。
我确实看到了大雨中的温情，令人感动，或者提升而论，称为城市精神的体现。我也看到了抗洪抢险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告示。这都是可资欣慰的吧。但死亡37人、失踪7人的数字是刺目的，它使温情变成了泪雨中的安慰，也为胜利敷上一层惨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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