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文章说，在中国有二样小东西让老外赞叹不已，一是筷子，二是毛笔。这二样小东西颇为相似，只是一偶一单。曾记得十多年前，读过这样一篇文章，说是有位外国物理学家来中国，在一次餐饮时使用了中国的筷子，回国后对筷子进行了专门的研究，还写了文章，对中国的筷子大加赞赏：中国的筷子用了物理学上的杠杆原理，对手和大脑的发育有很强的促进作用，人在孩提时使用筷子更好。这位老外还说，中国人很聪明，像中国人用手打数字也很神妙，大拇指为5，小指为1，伸大拇指和小指则为6，依次推之：7、8、9，打10时，手正一晃反一晃。但外国人不行，打5以上数字非得用双手不可。哈哈，看此文后我很是乐了一阵子。掩卷一思：不对呀，筷子小也，毛笔小也，古代的四大发明不也是小行当吗？中国的聪明脑子怎么弄出来的尽是些小玩意儿？飞机、大炮、轮船、火车、飞船、航母到现代的电脑，这些大玩意儿尽是老外弄出来的。老外输进来大的，中国人输出的却是丝绸之类小的······怎么会有如此之别呢？一句话：教育使然，中国人的聪明大脑让中国的教育制度整“邪”了。
再说毛笔，还曾读过这样一篇文章，说是上个世纪50年代，中央美术学院有位教授访问毕加索，送他一本齐白石画册，还有毛笔和国画颜料。毕加索就开始临仿中国画，还真画了一些写意画。尝到东方艺术滋味的毕加索喜不自禁，常对西方画家说：真正的艺术在东方，在东方。毕加索说是说，但真要西方人花大钱购幅中国画，他们又说“ON”。他们不理解，认为中国写意画大笔一挥十几分钟便完事了，不值这多钱。读此稿后，又高兴又难过。这也是毛笔的魅力吧，让毕加索玩足了味。
我有时想，筷子和毛笔是否有些关联呢？谁先谁后？是谁影响谁？想来应是筷儿在前，毛笔在后，毛笔是从筷子中得到启发而产生的。人必竟先要吃啦，再由吃产生别的什么。有这么一个民间故事：毛笔是秦国大将军蒙恬发明的。有一次蒙恬带军在某处宿营，这位将军刚好落户在一笔工家中。那时候毛笔是将毛捆在笔杆上，像现在的拖把，使用起来颇不方便。大将军要写军文，眉头一皱，这毛笔咋搞的？总是分叉。蒙恬把笔一丢，到院子的一片竹林处来回走动。他望着竹子，脑子一闪，这竹子是空心啦，笔毛可以插在竹心里啦。他奔回去，一试，嗬，好用多啦，蒙恬又将这技术传给那家笔工。毛笔的制法就基本定型了，上千年没有多大的变化。
后来，我弄起书画来了。我起先购笔也不行，有些毛笔表面看上去不错，回去却用不了几天，毛就洒洒的掉光。好像是在1992年，学院在马路边作了一排门面，门面一时无人租，管门面的死活要塞给我一间。我就要下了，想经营文具和笔墨纸砚。于是便开始联系纸厂和笔庄、颜料厂家。之前，我常在沙市一家文具店购“吴云辉笔庄”的“对笔”使用。对方给我一张包装纸，上面有“吴云辉笔庄”的地址，我第一个联系就是吴氏。这人直爽，他向我讲了不少制笔的内情。当时听得楞楞的：难怪常碰上差笔的。吴氏笔庄在江西丰城地区，他曾说丰城一带有很多笔庄，是中国产笔的一大基地。我按照地址寄了一封信，说想购500支对笔。这吴氏果真豪爽，我没汇钱给他，半个月我就收到500支笔。我和他没有任何交往，他就这样将笔邮给我了。后来他带夫人一块来荆州，找到我并告诉我：他收到我信后，他要寄笔，夫人坚决不同意，她说你和对方没有任何来往，万一是骗子呢？吴氏给我寄笔的理由很简单，说我在高校工作，哪来的这多骗子？我笑说你看人很准啊，只是这多笔，一时无法销完。他说你先销，钱可以拖着。
我收到笔后半个月就将钱汇过去了，1.5元一支共750元。零售价2.5到3元。后来又陆续在吴氏笔庄进了其他的笔种。有一名为“庐山风云”的笔就进了二百多支。有一次，吴氏来我家，当时所进的“庐山风云”的钱还没给他，我问他一支按多少钱算？他报的价比已往要高。我不吱声，只是拿出另一个笔庄的笔，大小和“庐山风云”差不多。我说：你看看这个笔咋样？他拿到手时边看边说：一号纯羊毫提笔，王一品，好笔好笔。我说：王一品的这个笔和你的“庐山风云”大小相仿，其单价却没你的高。吴氏只好把“庐山风云”的单价又压到原先的价格。其实“庐山风云”不好用，后来就将其“划”掉了。
我付给他钱后，要留他吃饭。他说只坐会便走。那一次，我问他一些制笔的内情，便一一告之。我问他的制笔技术来源于何处？他说：浙江湖州，湖州的笔庄很多，这些笔庄的老板当年都是在王一品笔庄作工，后来独立门户。我又问起上海的周虎臣笔庄，他说也源于湖州。按他的说法应该是：天下制笔归湖州，湖州制笔归一品。王一品笔庄就是老大哥了。我为何要进王一品的笔呢？以往，我在荆州本地常购王一品笔用，用过以后觉得不咋样，时间稍长，不是脱毛盛就是杆裂，所以就想直接到王一品笔庄进笔。起先铺得开些，各种样式的都进了十支，在王一品进笔只能按十支一进，不单支邮寄，还要在批发价上加百分之十的邮挂费。我曾把王一品的价单和其他笔庄的价单比较了一下，发现大小相仿的笔，王一品的笔价均要高。每一种类的笔我都要留一支试用，用过以后，才得知，真正常用的就是“纯羊毫提笔”，纯羊毫提笔有1—6号﹙见照片6号，1号无存货﹚，楷隶篆草均能书写。王一品笔质量真的是好，这一点得承认。我基本上用王一品笔，偶尔用下其它笔庄的笔。王一品笔水货很多，市面上多是水货，本地荆州一家文具批发店，是浙江人开的，有一次我到店处有意问：有无王一品？店主说有，忙拿出来，我一看刻字就说是假。店主死活不承认，说老板就是浙江人，怎会弄假？我说绝假无疑。王一品所有笔上的刻字都为纯楷书，刀法工整，其他笔庄无此工夫。我曾在淘宝网上搜索王一品笔看，发现多是水货。王一品笔只在大城市的大店中销售，且多是定点，像“荣宝斋”等。其他小店十有八九是水货。当然，俺处的可是真品，是直接在王一品笔庄进的啰。
吴氏这位制笔人拿着王一品笔就喊好，他的话不会有假。我又问他制笔行业所用笔毛的情况，他说多是湖州羊毛。我问北方的羊毛不能用吗？他说：不太佳，制毛笔的羊毛既要柔软又要有弹性，笔毛要专门的羊毛厂进货。北方羊毛就没南方羊毛好，所以制毛笔的羊毛较紧缺，价格不停地上涨，而你作的毛笔单价又不能太高，太高了不好销······我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制笔一定要掺假毛。他说：是啊，而且制毛笔一定要掺假，你想想，一支笔你购来怎要用一段时间，如果一支几块钱的毛笔，你就用个十年八年的，那我们这些制笔人只有喝西北风了。再说，制笔一定要掺假毛，可以说无假不成笔。
听吴氏一番话，我这才明白：难怪以往所购的十来块钱一支的笔，用个年把就不行了，原来制笔人也要“吃饭”啊。这倒是个很老实的说法。我很赞同吴老板的实在话。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话就可直问了。我问：掺的是什么假毛？他说：一是猪毛，二是麻丝，多是这二种，现在又有了人造羊毛，也掺人造毛。制笔时，羊毛在中间，掺些猪毛，四周就用麻丝，四周的毛要短，必定要用麻丝，可以说无假不成笔，只是好笔假少，差笔假多。
在这里要先说之，正是吴氏所说的“人造羊毛”，到现在，快要将真“羊毛”彻底挤出毛笔界了，你听了一定大吃惊，这是后话。谈一阵子，快要走时，吴氏特地问我一件事，他说他老家有个笔工用他的牌子在荆州销，问这笔工找过我没有？我说：来过，好几次，姓周，可能是刚作笔，笔质量不太好，我没要。吴说：他要找工商局，要工商局抓他。后来，当周氏再来找我时，我将吴氏的原话告诉周，周说：江西丰城一带有好多笔庄，怎么我就不能用那个牌子？我说人家已注册了，你当然不能用了。周不语。我又说：既然你要长久作笔，就用自个名字开个笔庄，定个牌子不就行了。周说：这我肯定要作的。我从周的吱唔的话语中，就估计到了几成：周刚作笔，要在某地打开销路，必定要盗用他人牌子。
好几年后，周驻扎于荆州，在荆州租了二个门面，将原先占居荆州毛笔市场的吴氏拱走了。当然，周的制笔技艺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并用自己的名字定为笔庄名。周氏的笔庄我常去，也还用用他的笔。有一次我去后和他夫人聊了蛮长时间，我有意问现在制笔还用不用羊毛？她说：现在羊毛还怎么用得起？都是用人造羊毛。我这是对你说实话，对哪些不懂内情人，我当然也是一口咬定是羊毛啦。我问：按你的说法，你这店里笔均如此，用人造毛？她说：要看笔价，高档的用羊毛，一般三五十元的多是人造的。
也就是说，如今书画人手中常用的三五十元一支的毛笔，那笔头上的真羊毛不多了，多是人造毛和猪毛麻丝制作。我不知道如今的王一品笔庄怎样？其实，人造羊毛和真羊毛差不多，用起来感觉也还好。要区分哪是人造的哪是真羊毛，哪是猪毛哪是麻丝也很容易。麻丝细而不直，易断。猪毛和羊毛用火烧有腥味。人造毛光滑而用火烧无腥味。你购来一支毛笔后，按如此方法看看那笔头上毛到底是以何种毛为多，大致不会有问题。
毛笔有假，其他书画材料一样有假。我擅长书画装裱，绫绢厂的一些材料都用过，多是绢、绫、锦，锦中还有棉锦。08年下半年，有一同单位的先生找我，要从我处购点绫，我说我处只有十多年前的绫，那可是正宗真丝绫，25元一米，有宽幅和窄幅，价一样。他来弄走了一米，几天后他打电话给我，问我绫的价格怎么这么高？他说荆州某书画用品店只有4来元一米。我说如果这是真的话，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次品，此类品种我以前购用过。其二，是人造丝织的。几天后，我赶到那家店，我和店主很相熟，常到他店弄宣纸，那店是四川夹江某宣纸厂办的经销店。一打听，果如我所言，是人造丝织的，主经线和纬线是真丝的，其他部分全是人造丝织的。如果你要找人装裱书画，一定要弄清是真丝的还是人造丝的，价格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举个例子：四尺整宣，用真丝和好一点宣纸（宣纸愈好装裱效果愈好）木轴（现在多用纸筒轴）装裱，在我所处的荆州要是80—100元幅，用人造丝至少要少三十多元。人造丝织的绫要厚实些硬度强些，光泽和真的相仿。
弄书画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感觉，如今的宣纸质量不如以前。真的是如此，你翻开辞典，查宣纸，那定义是这样：宣纸是用檀皮怎么怎么制作的。你还相信现在的宣纸真的是掺了不少的檀皮吗？弄书画的人越来越多，哪有这多檀皮来制宣纸？聪明的制纸工艺家们早就把麻杆棉梗芦苇稻草等用来制宣纸了。宣纸里已经没有多少你十分钟爱的“檀”郎（古时称情人为檀郎）了。那个情人是你爱他，他却远离你了。
当时为经营书画用品，我曾经订过一本《文房四宝》杂志，有位北京的画家教授写过一篇有关国画色的专稿，此教授亦擅长制颜料，她说曾还为上海某颜料厂提供过配方。她在文中讲，那时（十多年前）市场上所用的12色锡管国画色全是用水彩色制作的，只是石色里有少量的真国画色。你想想现在更假了。她说用国画色要用散装的，并在文中说只有苏州的“姜思序堂”国画颜料厂才是真的。我看此稿后，写了一信发往苏州，很快拿到了“姜思序堂”的价单，一看吓了一跳：散装的价太高，像我辈用不起，散装多是用瓶装的，颗粒状，用时取一点点用温水泡开，价多是数百元到上千元一瓶。我在“姜思序堂”购了500来元的12色锡管装，8成出售了，余下的我至今还在用。后来那位江西制笔的周老板找我拿走了价单，他说多次打电话到“姜思序堂”都无人接，也不知他至今购到“姜思序堂”的国画色没有？
朋友们，如今的时代不同了，什么东西都是真真假假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人骗。有某先生评论说本博所列毛笔“看着不错”，吾回曰：“本来就不错，何曾只看着。”这些笔乃本人常用之笔，我多用王一品笔。其实，用笔不要贪样式多，更不要用花式笔，那多是杆上工夫好，如此又费钱又不好，按自己的绘画书法特点选几种固定样式和固定笔庄，用起来自会得心应手，且还省钱。用宣纸也是如此。书法绘画（工和写）多用羊毫，羊毫也能写出劲健之字，“笔软则奇怪生焉”，就看你的驾驭能力了。莫用或少用紫毫，紫毫不蓄墨，价高易坏，紫毫多用于工写勾线。书画界本是一块纯洁之地，如今的书画界已经不再那么纯洁了。我写出我所知道的一些内情，或许对你有些好处，信不信就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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