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奥地利文化部长任命了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下任院长并提出“国家歌剧院4.0”的说法。作为奥地利最重要的文化机构之一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其领军人物的变动或许会影响该国歌剧事业未来的发展，加之欧洲其他国家在2020年也将有一批文化机构面临更换领导层，因此，这一事件在欧洲歌剧文化界引起了强烈反响，舆论褒贬不一，成为近期文化焦点，在某种程度上起着风向标的作用。
“外行”横空出世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成立于1869年，现任院长是法国人多米尼克·迈耶，任期到2020年结束。新院长的任期将从2020年至2025年。在此前面向全球的院长公开招聘中有20人报名，其中不乏声名卓著、经验丰富的国际艺术节总监、剧院院长或总经理，迈耶本人也参加了投标，他以自己对维也纳及其歌剧院的热爱之情表达出连任诉求。然而，最终公布的人选结果令很多人颇感意外。
履新者名叫博格丹·罗希克（Bogdan Roscic），1964年出生于前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年少时移居奥地利林茨。他在大学所学专业是哲学与音乐学，毕业后进入奥地利报社工作，1993年加入奥地利电台第三频道，2002年加盟环球音乐集团奥地利公司，之后一直在环球旗下就职：2003年在德意志留声机唱片公司任艺术指导，2006年进入Decca音乐集团，2009年到索尼公司（纽约）的大师作品部负责古典音乐部分的组建工作。他从事过的工作包括流行音乐记者和评论员、奥地利电台音乐频率节目总监，甚至做过选秀节目评委。
罗希克的工作经历与音乐有关，但是以流行音乐为主。即便与古典音乐沾边，也是通过打造古典音乐明星等商业化营销手段替唱片公司赚钱，然而歌剧这样的严肃艺术毕竟与大众娱乐是有较大区别的。尤其是他缺乏在剧院工作的经验，更谈不上领导经验了。因此，在奥地利国内外很多人看来，罗希克是高雅艺术及歌剧院管理的“外行”，能否胜任国家歌剧院院长这一要职，难免引发质疑。当然，罗希克并非歌剧院“外行管理内行”第一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现任院长彼德·盖尔伯之前也在索尼唱片公司就职。
何为“国家歌剧院4.0”？
奥地利文化部长托马斯·德罗斯塔在新院长任命新闻发布会上，要求罗希克上任后要打造“国家歌剧院4.0”，但是他并没有对这一提法进行进一步解释。这个看似具有数字化意味、关乎网络社交媒体和移动应用的时尚名词，用在歌剧院管理方面如何解释？
一般推测，德罗斯塔可能是从互联网概念Web4.0或者“德国工业4.0”概念中受到启发（后者是德国政府于2013年4月在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推出的战略，是为了提高德国工业竞争力，之后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新一轮工业转型）。“国家歌剧院4.0”的提法或许指通过一系列创新行动，改变歌剧院的现状，推动歌剧事业发展。不过《法国世界报》认为“国家歌剧院4.0”仅是一个营销口号而已。
德罗斯塔表示，近年来歌剧院在经营管理和演出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据奥地利主流媒体报道，近年来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年收入近2400万欧元，约可抵销政府拨款的45%；每个演出季约有350场演出，观众人数约60万，平均上座率达98%以上，与国际很多著名歌剧院相比，这是骄人的成绩（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经常只有一半上座率）。剧院还引入了儿童歌剧，面向全球的视频直播业务也取得了进展，订户已超过千人。
但在一些媒体和评论家眼里，该歌剧院观众的平均年龄为57岁，明显呈老化趋势，缺乏年轻观众；上座率虽高，但其中有很多是旅游者在充数；迈耶在经营方面虽取得了成绩，然而艺术层面缺少光彩和亮点，改革勇气不足。
关于今后歌剧院的工作，罗希克提出了一些初步设想。他认为，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歌剧，为什么歌剧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上述问题也要在年轻人当中找到共鸣。歌剧在当代面临诸多挑战，体现在如何争夺观众的时间和金钱方面。罗希克表示要以曾任歌剧院院长的古斯塔夫·马勒作为自己的楷模，并将于2025年举办一系列纪念马勒在剧院任职125周年的高规格活动。马勒主要以作曲家、指挥家的身份为当代人所熟知，其实他在1897年至1907年担任歌剧院院长期间为剧院定下了基本准则，如对艺术无条件的追求、对演出质量的高要求、经营管理的所有方面都要服从于高质量等。马勒通过改革陈旧的演出方式，大力提高剧院演出水平，为歌剧院跻身世界一流行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罗希克的这些设想，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对“国家歌剧院4.0”的理解。
舆论的不同反响
对罗希克的任命公布后，奥地利媒体和歌剧界普遍把“国家歌剧院4.0”作为创新举措而持欢迎态度。
奥地利通讯社报道，奥地利指挥家、曾任国家歌剧院音乐总监的弗兰茨·威尔瑟-莫斯特认为，任命罗希克的这个决定很有勇气，罗希克是一个想做事情的人。奥地利《信使报》的评论认为，罗希克将会给歌剧界带来一股新风，歌剧院体系庞大，体制机制的某些僵化都会是挑战，但无疑将有新的外部能量补充进去。另外，德国慕尼黑歌剧院院长尼克劳斯·巴赫勒也表示支持“这一英明的决定”。
然而，网络论坛和国外媒体的质疑和反对声其后逐渐占了上风。例如，英国乐评人诺曼·莱布雷希特以《维也纳的灾难性错误》为题批评了奥地利文化部门，他认为，现任院长迈耶近年来无论在艺术管理还是经营方面都取得了令人骄傲的业绩。对于继任者而言，如何保证每天演出的质量以及上座率、收入指标的完成，都将是个难题。维也纳放弃了一位经验丰富、受大众欢迎的院长，从客观角度来看，是一场没有必要的冒险。他还指出，文化部长回答的是一个没有提出来的问题，好比医生非要给一健康的人去治病。
法国销量名列第二的《法国世界报》发表了题为《永远不要放弃获胜团队》的评论，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迈耶在节目规划方面很聪明，剧目范围广泛而艺术水平很高，在决策时顾及了各方需求，避免了流派纷争。在奥地利和其他德语国家被人忽略的还有一个事实，即国家歌剧院所属芭蕾舞团的水平也已经跃上了新台阶。所谓维也纳“国家歌剧院4.0”的说辞，无非就是一个营销口号，而对于一家每年300场演出还能满座的剧院，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口号。
再回过头来看，奥地利政府文化部门清楚地知道，作为国家文化“旗舰”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在当下需要怎样的领军人物。德罗斯塔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罗希克了解当代文化营销的路径并有这方面经验，作为古典音乐的优秀经理人，他将给歌剧院带来国际竞争力和领导经验，这次换代工作将把艺术追求、工作热情和鼓舞力结合起来。三年后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是否会迎来这种颠覆式的创新？人们拭目以待。
文 | 区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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