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白毛女”，系指以民间音乐《小白菜》、《青阳传》、《捡麦根》等为基本元素，来叙述“白毛女”故事的音乐作品；目前主要是歌剧、芭蕾舞剧两种形式。说来也巧，今年常谈起这些音乐。新春时，感怀于李焕之先生的《春节序曲》，我写了一篇短文，希望让序曲来存活歌剧，其中就提到已久违了的瞿维的《白毛女幻想序曲》。金秋十月，在纪念陈燮阳先生从艺50周年的活动时，各界人士都提到他曾长期指挥的芭蕾舞剧《白毛女》的音乐；乐友们津津乐道，晒此音乐的各种版本。不日前，正当北风吹起，今年即将过去，1945年问世的被誉为“中国民族歌剧的开山作品”——《白毛女》——的复排本（也有称“新版本”的）难得来沪演出。赶去看后，甚有感悟；它既发端、肇始于往昔，而又一辈子鲜活、思索于我人生的过程中，真是经典；故不断以自身的价值观及人生所积累的体验去思考和判断，产生属于自己的情怀，所思就不限于歌剧了。
2015 年里，有着许多“七十年的历史记忆”的事件。这部始于七十年前延安时代“鲁艺集体创作”（关于“鲁艺”版歌剧《白毛女》的创作始末，详见“鲁艺”版歌剧的作曲者瞿维、张鲁，于1986年6月15日给张拓的回信，刊于2011年6月10日《联合时报》）的中国经典歌剧作品，建国以后，尤其是近30年来，在各种因素的制约下，只在上世纪的62、77、85、90、95等年份及2009、2011年，在北京由不同时期的“喜儿”演出，每次都只演屈指可数的几场，但还是起了传承、发展的作用；影响太小！中老年观众印象深刻的是同名电影及样板戏的舞剧《白毛女》，年轻观众绝大多数没看过样板戏《白毛女》，更没有看过歌剧《白毛女》。我也从未有机会欣赏过。根据歌剧《白毛女》拍摄的同名电影，是我在六、七岁孩提时期最早所看到的、也是必须看的电影之一。除了留下强烈的“好人、坏人”冲突的故事外，对影片的主题、阶级斗争、社会意义，不可能有什么认识；但影片中以歌剧音乐为基础发展的、从作曲家心里流淌出来的富有中国北方民歌风味的韵律和曲调，和谐优美，那么动听；无须导赏、讲座，就像“风打着门来门自开”，深入地吹进了我的脑际；之后，在各种场合经常听到的，只是“电影《白毛女》的插曲”。几十年来，观众比较熟悉的，主要是许多优秀歌唱家演唱的《白毛女》精彩唱段。对瞿维先生（歌剧《白毛女》的作曲者之一、也是电影《白毛女》音乐的作曲者）在1961年完成的《白毛女幻想序曲》，及其它一些编配的器乐小品、取名《白毛女》（实际上就是《北风吹》）的，现在知道的人更寥寥无几。而让这些音乐继承、发展的，是始于文革前夜初步成型，后来又不断加工、打磨、由“严金萱等作曲”的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的音乐，保留了《北风吹》、《扎红头绳》唱段，加了合唱；由于没有歌剧和电影中的台词，音乐部分格外突出，越发精致、动人。这套音乐，正好交到其时开始从艺的陈燮阳先生手里，指挥得心应手，大放异彩。当时，作为样板作品，有充分的时空条件传播，成为妇孺皆知的一代人百听不厌的经典音乐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和长盛不衰的生命力，离开舞剧而作为《白毛女组曲》单独演出。此外，朱践耳与施咏康两位大家，于1972年专为尼克松首次访华的上海文艺晚会，根据歌剧与舞剧《白毛女》的部分主题，但脱离了原来歌剧、舞剧以及音乐会组曲的模式，合作改编创作了单乐章作品弦乐四重奏《白毛女》。现在已听不到了。
歌剧《白毛女》七十年以来，经历了不同时代的社会考验。如今它作为经典作品的时代特征和典型意义是，喜儿不只是压迫和苦难的承受者，而且还是反抗精神的体现者，苦难中生命之花依然绽放；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因而获得更多年轻观众的认同。它复排/新版的最大特点是强调回归歌剧艺术本体，更加精炼，并强化了音乐的内容和民族与通俗结合的唱法。而且在保留精彩唱段的基础上，增加了歌唱的内容。撰稿至此，媒体报道了3D新版歌剧《白毛女》电影放映的消息。看来，3D新版歌剧《白毛女》电影，必将如同1950年根据“鲁艺”版歌剧拍摄的《白毛女》电影放映后一样，再次掀起白毛女故事传播的热潮，开始一个新的三十年。
然而，我们看到，世界著名的经典歌剧作品历经几百年风头不减，是依靠他们传统的音乐文化的力量。而要使《白毛女》长盛不衰，除了在音乐教学和演出中，继续努力学习人类创造的宝贵、有益的技术和文化的同时，提高我们对中国文化精品的自尊、自信外，还必须极大地增加它的上演次数，成为常态。在力推《茶花女》、《绣花女》的同时，不要冷漠了《白毛女》。在中国，《白毛女》的观众数量无疑是最广大的。在过去的七十年中，随着时代的需要，《白毛女》分别以舞剧及歌剧两种主要形式传承了下来。舞剧是在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得到了集中打磨，成了精品；新版歌剧的艺术价值也已提升，音乐性、旋律性突出，且与舞剧表演的剧情发展、结构及主要的音乐部分越来越接近；这符合艺术的规律。因此，我设想，如果将有限的资源集中使用，发挥“品牌”的集聚效应，将七十年来，历经几代的无数优秀的中国文化、音乐事业的引领者和艺术家们，倾注了巨大智慧和心血的歌剧/舞剧《白毛女》中的歌唱、音乐、舞蹈、表演的精华部份集于一体，编创一部精美绝伦、有特色的“交响乐——歌舞剧”《白毛女》（按：笔者借鉴时下媒体的习惯用语而自撰），更便于传承、传播，不啻是既能让百年“白毛女”辉煌，更功在千秋的伟大的艺术作品。
文 | 钱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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