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大家推荐的这首曲子，来自于门德尔松的《e 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这首曲子写了整整 7 年，真应了木心那首《从前慢》的诗。
然而，慢工终究出细活。时间证明，这首曲子成为门德尔松众多小提琴作品当中，最著名的一首。并与贝多芬的 D 大调，勃拉姆斯的 D 大调和柴可夫斯基的 D 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并称为“世界四大小提琴协奏曲”。
门德尔松作品《因特拉肯》
我们总是爱怀旧，爱往过去的好日子里看。那里面，人事物件都模糊，影影绰绰，却都是从容优雅的样子。不然，谁肯一首曲子写七年，一只手表带半生，一个人爱一辈子呢？
写得慢，并非因为门德尔松是拖延症患者，相反，他很勤奋。在短短 38 年的生命里，他写了 5 首交响曲、6 首协奏曲、3 套神剧、50 多首无言歌和若干声乐作品等，称得上多产。
门德尔松作品《托马斯教堂》
至于这首 e 小调三乐章协奏曲（op.64）姗姗来迟的原因，一来因为作曲家当时创作《第三交响曲》并不顺利，二来因为他应国王之邀，前往柏林后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快乐。
1841 年，门德尔松在普鲁士王威廉四世的邀请下，离开莱比锡前往柏林，担任国王的音乐指导，协助创办莱比锡音乐学院并担任首任院长。
门德尔松作品《阿玛菲》
繁忙的行政工作和频繁的外出巡演看似光鲜，却给门德尔松带来无尽压力。这位从小家境优渥的作曲家，前半生从未经历坎坷磨折。日复一日浸润在诗歌和音乐的氛围中，自然也养成了良善温柔的性格。
善良和柔弱不是不好，只是这样的性格，无法令到一位作曲家成为像贝多芬那样扼住命运咽喉的强者。繁重的工作压垮了门德尔松的身体，甚至减缓了他的创作步速。
门德尔松（1809 - 1847）
《e 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正是在这样身心疲惫的状态下创作出来的，兜兜转转用去 7 年时光。1845 年 3 月该曲首演时，门德尔松甚至因为身体状况欠佳，无法亲任指挥。
虽然写作该曲时作曲家的心境称不上明朗，但后世听众如不知晓其创作经历，几乎无法从旋律中，听出任何哀伤或失望的影子。
这首时长 25 分钟左右的作品，用的是当时最新鲜的协奏曲写法，乐章间无停顿，从头至尾一气呵成。而且，语调一如既往是温柔缱绻的，和门德尔松的性情一样，并见不出任何的挣扎和晦暗。
即便我们能从那个时长约 6 分钟的慢板乐章中，品砸出些许忧郁的味道，那味道也并不全是苦的，而是掺了甜，像是徐志摩笔下“蜜甜的忧愁”。
俄罗斯作曲家格林卡听过门德尔松的演奏后说：“我实在无法据此判断他的才华。”法国人柏辽兹，对这位德国同行的作曲也不以为然，用一句“门德尔松简直太让人敬爱了”便草草敷衍过去。
苦难和坎坷虽不是伟大作品产生的必需条件，但太过优渥舒适的生活却不免令音乐家耽溺其中，忘记去探索人性中，难以言说的复杂和纠葛。
没有人否认门德尔松在作曲和指挥上的才华，但他笔下那些“听上去很美”的旋律，相较于贝多芬、柏辽兹甚至舒伯特的作品，都显然太过温柔甜美，少了些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谓的近乎“太阳上的黑斑”之类的东西。
是的，在那个车马和邮件都慢的年代，门德尔松是一位缓步而行的歌者。有时候我想，他的慢和他的柔，与贝多芬式的冲撞和挤压对照来看，才更能显出古典音乐世界的丰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