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18年，如果问起任何一个古典乐迷的梦想，那么看到85岁的潘德列茨基与55岁的安妮索菲穆特的合作，无疑是他们最为梦寐以求的愿望。
一位是上世纪中叶在乐坛掀起滔天巨浪、如今侪身于“20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之列的耄耋大师，一位是纵横乐坛四十载，被卡拉扬、普列文等音乐界帝王倍加赞叹的小提琴界一姐，两人相会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20年后大宗师携手女神，再次联袂行走世界各大名城的音乐殿堂，当然是古典音乐界当之无愧的世纪盛事。
“活着的贝多芬”，“20世纪最后的作曲大师”……进入21世纪，各种仿佛听起来的溢美之辞，纷纷落在这个已经85岁的老者身上。不过当60年前，他以20多岁的韶华之年，为52把弦乐器写出来那首石破天惊的《广岛受难者的挽歌》，就注定他是异彩纷呈的20世纪古典乐坛上无法回避的人物。这个8分钟的作品中，他对52件弦乐器进行了惨烈的虐待，以至于它们从头到尾不是惊声尖叫，就是低声干呕，百爪挠心。其在音乐界造成的冲击力，恰如同作品所表现的核爆炸。这部作品是作曲家探索新音色的代表作，是音色音乐里程碑式的作品。不过“这颗先锋音乐的原子弹”给很多人造成的生理不适感，让很多乐迷津津乐道，然后敬而远之。这也经常让人想起1913年《春之祭》巴黎首演时候引起的空前骚乱，让斯特拉文斯基跳窗而逃，而这位被中国乐迷昵称为“潘爷爷”的潘德列茨基因为这个“挑战生理极限的噪音”，顺其自然的被誉为“斯特拉文斯基之后最伟大的作曲家”。
不管如何，从世俗的角度看，作为音乐界的巨擘，潘德列茨基有着托尔斯泰和毕加索似的富有和成功，他在波兰克拉科夫市的巨大庄园，据说种植有1700种树木。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迷宫。这让他每次被乐评界攻击批判而心情郁闷的时候，他就可以躲在这个迷宫里冷静冷静。他自己确实喜欢呆在迷宫里：“我喜欢迷路的感觉，喜欢去挣扎，就像在我的音乐里。”显然，就像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出产新作一样，他从未在自己的迷宫里迷路。迷宫是他对艺术生涯的隐喻。“艺术家不能只走一条路。你不能沿着直线走。你必须往左，往右，也许要后退两步，再接着往前探索。”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也正是他自己所走的路。虽然作为先锋派的作曲家，潘德列茨基和当时的先锋派主流在“音乐何为”这个根本目的上有水火不容的区别。他之后被人认为是“先锋音乐的叛徒”，又回归到古典主义的洪流中。《圣路加受难曲》，《克莱门》，以及为索菲穆特量身定做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相继问世，《耶路撒冷七座门》更是首演于耶路撒冷建城三千年，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交响乐。
相比较“潘爷爷”的巨大争议，小提琴界一姐安妮索菲穆特，却始终一帆风顺，在音乐界卡拉扬、普列文那些权柄赫赫男人们的全心呵护下，世界乐迷们一年年看着她从小提琴美少女成长为现在青春渐逝的女神，依然收获万千宠爱。2016年穆特从艺40周年的世界巡演之旅就已经来到上海。
此次借第20届上海国际艺术节契机，于10月21日再次回归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则与她以往的巡演大相径庭，因为这次有潘德烈茨基这个她艺术生涯里另一个重要的男人，携波兰华沙交响乐团的御驾亲征。曲目自然少不了1999年获得两项格莱美古典音乐大奖版的《变形第二小提琴协奏曲》，放在了下半场。第二小提琴协奏曲“变形”，作于1992~1995年，是老潘“完全受到穆特演奏的鼓舞而作”。整个作品创作持续的三年间，作曲家与独奏家为了作品创作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下半场开头，穆特还将奉献一个充满古典韵味的独奏，潘德列茨基版本的佛里亚舞曲。
上半场曲目则是德沃夏克代表作《D小调第七交响曲》。德沃夏克雄心勃勃要与勃拉姆斯第三交响曲比肩的这部作品，果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殿堂级地位。
进入21世纪，回首上个世纪古典乐坛的风风雨雨，再也难见绝对的高山与泰斗，从勋伯格和斯特拉文斯基以降，尤其是战后的现代音乐纷繁复杂，变化多端，音乐流派层出不穷，数不胜数，恰如现代的人类的多变与不可捉摸。
再去争论斯托克豪森、约翰凯奇和潘德列茨基在20世纪古典音乐界的江湖地位，似乎比给漫威的角色们排战斗力座次更无聊。不如简简单单带上耳朵，来音乐厅静静欣赏两大宗师联袂的巅峰演绎，毕竟从任何角度，这场音乐会都是这个时代人类音乐所能奉献的最珍贵的瑰宝之列。
虽然“潘爷爷”对外声称一年指挥50场音乐会是他最好的身体锻炼方式，但是已经到耄耋之年，真的是看一场少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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