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说明不了音乐；而音乐却能表达爱情。”

“爱情与音乐这两大力量，哪一个能把人激扬到最最崇高的顶点……在我看来，答案应该是这样的：‘爱情说明不了音乐；而音乐却能表达爱情。’……为什么要将它们分割开来呢？它们是心灵的两个翅膀。” ——柏辽兹

一生爱情的“固定乐思”对于他的一生，罗曼·罗兰这样总结：是由爱情以及爱情的折磨所拼成的。

他第一次遇到她时才12岁，是在祖父母所住的山村梅兰。她比他大5岁。当时，他正迷恋法国文学家弗罗里昂的《艾丝黛尔与内莫兰》。他惊奇地发现：“她竟然还穿着玫瑰红色的皮鞋！我确实从未见过。”这触发了他的初恋，他情不自禁地为她咏唱了第一首浪漫曲。 

他是一个内向而早熟的小孩，内心懵懂的情愫在他的心中萌芽。尽管，在读他的传记时，我不知道这种情愫应不应该称为爱情，但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力量。“任何人走近她都会让他嫉妒得浑身颤抖，他承受着所有人对一个12岁孩子的所谓恋情刻薄的嘲笑，而她对他的怜悯都被他看成一种不怀好意的嘲弄”。 

    

一年多以后，她离开了他的视线，直到30岁他没再见到她。那一天，他从意大利穿越阿尔卑斯山，远远见到她曾经住过的白色别墅，才发现自己依然那么深切地爱着她。 

45岁时，他因父亲去世回到梅兰。睹物思情，他似乎又回到当年。他再也无法控制对她的思念，冲动地写了一封匿名信，表露自己对她的一片痴情。 

61岁时，他兴致勃勃回到家乡寻找心中所爱的她。当年美貌漂亮的姑娘已经搬走了。了解到她的去向后，他不辞辛苦地寻找。终于，在一座陈旧的宅院里，他见到了已满面沧桑、皱纹纵横的她。 

他们的开始与结束，隔了近50年的光阴。 

我不知道他们相逢的心情，是激情澎湃、老泪纵横，还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我只知道，他撰写的《回忆录》最后所附的，是他和已为孀妇的她的通信。这封信再一次真实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激情。

这部55万字的《回忆录》，花了他大约半生光阴。 

他是一名作曲家。作为法国音乐史上最伟大的代表者，他与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大师雨果及浪漫派画家德拉克洛瓦相提并论，被人们称为“法国浪漫主义三杰”。 

柏辽兹是他的名字。他最初的“她”叫艾丝黛尔。柏辽兹自幼并未受过专业音乐教育，喜爱吹笛子和弹奏六弦琴。18岁那年，柏辽兹遵从父命到巴黎学医，但因对医学实无兴趣毅然决定改行从事音乐。最终，他以和家庭脱离关系为代价，于1826年考进巴黎音乐学院。 

在他的一生中，艾丝黛尔不是他的唯一。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演员哈丽特·史密森。 

1827年秋日的一个晚上，在巴黎奥德翁剧院，柏辽兹观看莎士比亚悲剧时迷上了奥菲利亚的扮演者史密森，并从此陷入痛苦的单相思中。他没想到的是向史密森发出几封求爱的信都遭到拒绝。这痛苦的体验激起了他狂热的创作热情，开始创作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大型作品——《幻想交响曲》。这首副标题为“一个艺术家生涯中的插曲”的交响作品，以自传式的手法描述了他对史密森的爱情。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柏辽兹竟然把对艾丝黛尔吟唱的浪漫曲放到了《幻想交响曲》的开头。 

让柏辽兹没有想到的是，《幻想交响曲》首演时，史密森竟然离开法国回到英国。 

1832年12月，柏辽兹专门举行了一场音乐会，当时巴黎艺术界的名流纷纷应邀出席这次活动，史密森也在邀请之列。德国伟大诗人海涅生动而幽默地记述了那天演出的情景：“在靠近前台的包厢里，坐着那位英国名演员。柏辽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每当他们视线相遇时，柏辽兹就狠狠地敲打他的定音鼓……” 

柏辽兹决定与史密森结婚，却遭到父母的坚决反对。理由很简单，史密森是一个英国人、演员，还是新教徒。但是，柏辽兹却义无反顾。1833年10月3日，他们结婚了。当时，柏辽兹口袋里只有朋友借给他的300法郎。 

此后几年，柏辽兹进入创作上的旺盛时期。他创作了一些伟大的作品，如《哈罗尔德在意大利》、《葬礼与凯旋》和戏剧交响曲《罗密欧与朱丽叶》、《纪念亡灵大弥撒曲》等。 

遗憾的是，柏辽兹与史密森的爱情未能天长地久。因为贫困且又长期不能登台演出，史密森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而且从1835年起，柏辽兹因为作品得不到人们赏识，找不到作曲的工作，不得不以为报刊撰稿谋生。极度贫困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柏辽兹，使他在创作力鼎盛的年代里不得不扼杀自己的灵感。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选择了分离。 

1854年3月3日，史密森去世时，柏辽兹与他们所生的儿子守在她的身旁，他深深地为她而悲伤。柏辽兹在《回忆录》里还引用了《哈姆雷特》中的一句经典台词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四万个兄弟的爱也抵不上我对你的爱。”10年后，因埋葬史密森的墓地要废除，柏辽兹亲手将她的遗骨放到新棺木里，移葬到巴黎蒙马特尔公墓，那里葬着他已去世的第二任妻子玛丽·雷西奥。 

他们的婚姻破裂后，柏辽兹与雷西奥同居了13年。他与雷西奥在史密森去世的当年结婚。但奇怪的是，在《回忆录》中，他却很少提及雷西奥。在《回忆录》中，雷西奥是个暴躁而凶狠之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还会与这样的人结合在一起呢？ 

柏辽兹于1869年辞世，安葬在巴黎蒙马特尔公墓。据一位见证人说，他在弥留之际还喃喃低语：“我的音乐终归会被人演奏的。” 

这时的他，会不会想起为艾丝黛尔咏唱的第一首浪漫曲呢？假如他能有缘与艾丝黛尔结合，又会有怎样的人生经历呢？还会有《幻想交响曲》的诞生吗？ 

  

无法假设。关于《幻想交响曲》，柏辽兹曾写有这样一段话：“爱情与音乐这两大力量，哪一个能把人激扬到最最崇高的顶点……在我看来，答案应该是这样的：‘爱情说明不了音乐；而音乐却能表达爱情。’……为什么要将它们分割开来呢？它们是心灵的两个翅膀。” 

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他了。难怪，有人会把《幻想交响曲》看成他一生浪漫爱情的“固定乐思”。他“并非在追求一位现实的女性，而是从小就需要遐想一颗照耀完美艺术求索的‘山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