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扬在世时，她始终没有嫁人丨倾听穆特的琴声

倾听穆特的琴声
我的书橱里，既有书，还放了女儿和妻子的一些照片。只有一张是外人：穆特（ Anne-Sophie Mutter），小提琴演奏大师。穆特是个美女，琴拉得更美。记得第一次看她演奏，是通过一张DVD，四重奏，小提琴拉得霸道。而且气场十足，声音脆亮，充满金属般的质感。总体感觉是气势如虹，有力度，会让人以为是帕尔曼，只是少了帕尔曼的深沉与忧郁。在四重奏现场，穆特就是女皇，别人坐着，她站着。拉琴时精神抖擞，间歇时为大家打拍子，那小提琴的弓在她手里，俨然就是四重奏的指挥棒。这样的艺术家，很容易让人记住。

         

最让我称奇的，可能还是她的传奇故事
很奇怪，不少国际上著名的女音乐家，好像都有传奇。钢琴家阿格里奇，也就是弹奏“柴一”能让许多人震撼落泪的那位阿根廷女强人，她嫁的第一个男人，居然是我们中国人。大提琴家杜普蕾不用说了，电影《她比烟花更寂寞》把她的歇斯底里和乱伦故事传遍了全世界。穆特呢？这美女嫁的几位丈夫都是老头，好像有“恋父情结”。据说这是少女时代过于仰慕卡拉扬的结果。 

穆特13岁时结识卡拉扬，被大师邀请参加萨尔斯堡音乐节的演出，从此，二人结下不解之缘，一直合作了13年。穆特说，卡拉扬“是我人生中的一位导师，一位引路人，是他把我带入了广阔的音乐世界里，并给了我很大的个性发展空间，同时他也对我所演奏的所有曲目进行指导。”穆特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动情：卡拉扬的激情“已经点点滴滴融入到我的生命之中，并且改变了我许多。”穆特“享受生活”的哲学，就是受到卡拉扬的影响。卡拉扬是个运动迷，喜欢驾驶游艇、飞机，开跑车和摩托。结果他的学生穆特小姐也酷爱跑车。 

卡拉扬在世的时候，穆特始终没有嫁人，好像是在等待奇迹出现。所以，直到1989年卡拉扬去世以后，穆特第二年才嫁给她的第一位丈夫、DG公司法律顾问温德里希，不过他们的年龄相差27岁。5年后，温德里希离世，穆特又嫁给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音乐大师安德烈·普列文（就写《蓝色猜想曲》的那个人）。她比穆特年长33岁，曾结过三次婚。穆特这样说他们之间的缘份：“普列文给我创作了一首小提琴协奏曲，这也成为了一段非常浪漫的故事。”说明穆特性格中还有少女幻想浪漫的成份。但4年后，这对老夫少妻还是劳燕分飞了。据说分手后，普列文依然爱着穆特，他们在艺术上没有中断过合作。 

     

我一直认为，穆特是很难见着的音乐大师。目前在世界上，她的小提琴演奏早已列入“十大”，周游世界的日程也排得满满的。但最终她还是来到了苏州的科文中心。想想也能理解，祖宾·梅塔来过的地方，其他音乐家为什么不来？消息一经传出，让苏州的乐迷很是兴奋。4月30日的演出，我2月份就买好了票。

看穆特演出的当晚，我带了望远镜。因为坐在二楼前排，离舞台有一定距离。而她又是独奏，目光无需巡游，那么注目她就好了。妻子说，还要望远镜干嘛？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舞台上很干净，背景无灯，前台的演奏区只有一只花架、一架钢琴。穆特上场的时候，还是让人亢奋的。侧门一打开，全场的掌声文雅而热烈，透着一丝暧昧。我想，这大概都是男性观众发出的声音。演出的时候，有望远镜效果确实不错，可以看到艺术家的表情细节。后来我发现，许多观众都拿了这种家伙。

      

穆特带来的曲目，只有四个：德彪西的《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作品140）》、门德尔松的《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1838）》、莫扎特《降B大调第三十二号小提琴奏鸣曲（作品454）》、萨拉沙提《卡门幻想曲（作品25，1883）》。上帝真会眷顾人，这些曲目都是观众们耳熟能详的。其中门德尔松的《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1838）》，我当年还在电视片中用过它。此时听到穆特的演奏，有如见到了老朋友。 

演出的时候，穆特与那些碟片里的大型演出不一样，文雅了许多，可能是独奏的原因。不过我还是隐隐约约感到了她的似火热情。一如既往穿着蓝色的美人鱼长裙，衬出了她的高挑身材和优雅气质。但仔细观察她的舞台风范，还是掩饰不住狂放与躁动的情愫。拉琴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微微晃动。两只脚几乎就没有长时间在地上平稳地站过，总是要将一只脚抬起，或者另一只脚抬起，一上一下地配合着音乐旋律的高低起伏。看到这一切，我只能说她太入戏了，连盖到脚面的美人鱼裙子，都没能隐藏住她的激情四溢。所以，尽管表面上穆特的肢体语言并不夸张，实际注满了激情与力量，小提琴那饱满清亮、震撼全场的效果才能够出得来。

不能不提现场伴奏的那个钢琴师，蓝伯特·欧尔吉斯。他与穆特开始合作演出的时候（1988年），卡拉扬还在世。这“老少配”艺术家居然和谐相处了23年，堪称奇迹。能容忍穆特性格的大师，蓝伯特·欧尔吉斯算是榜样了。这也不奇怪，他过去就与大提琴演奏家罗斯托波维奇合作过11年。

在舞台上，我看出欧尔吉斯不愧为大师级的音乐搭档。他不抢戏，当穆特尽情表现她的艺术魅力的时候，欧尔吉斯不温不火地配合着缓缓地弹着钢琴，像是老爹在为女儿伴奏。如果他像郎朗一样晃来晃去，那就喧宾夺主了。他也不是没有个性，弹奏诙谐的旋律，他也是很俏皮的，常常侧过身来，为穆特做个搞笑的表情；而穆特也心有灵犀，侧一侧身子回应他，于是这跳跃活泼的音符，也就有了不一样的舞台效果。这就是大师，他们不是在表现技巧，他们是用音乐与心灵对话。另一位小提琴大师斯特恩也这样说过。

     

女人毕竟是女人，比较善解人意。由于演奏的曲目比较完整，大曲目的每一个乐章结束后，中间都有一个短暂的间歇。穆特有一个习惯，一个乐章结束，她会在最后一个音符演奏完之后，将手中的琴弓向上甩一下，呈现一个优美的弧线，像是指挥家的动作。却让老实巴交的观众误解了，认为是该曲结束了，于是便热烈鼓掌。没想到下一个乐章旋即开始，弄得大家面面相觑。穆特看到这种情况，立刻改掉了她的习惯，每一个章节结束，她不再扬弓，而是静静地等待下个一乐章开始，这让观众很是感慨。 

穆特的善良，还体现在终场的返场演出中。一个人独奏，全场下来本来已经很吃力，而她居然又在观众的掌声中，加演了五个曲子，其中有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和马斯涅的《沉思》。这让我很惊讶。我和大家一样长久地鼓掌，说不上来是感谢大师的劳动，还是残酷地期待她能再献一曲——毕竟很难再听到她的演出。其实，穆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演出结束后，大厅里还有签售活动。同样也是考验大师耐力的一种劳动。所以还是要对艺术家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