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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多数指挥“嫌弃”的工作,捷杰耶夫和杜达梅尔一直在做

舞台上,芭蕾演出正进行到精彩处,舞者们的技巧行云流水,故事里的爱恨情仇令人唏嘘;然而怎么在最前排,总有一个后脑勺晃来晃去,扰人视线呢?

                             

这个“后脑勺”不是别人,正是这场演出的音乐指挥:统领着伴奏乐团和台上舞团两支“军队”,于无言中协调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舞者与乐手,控制全场音乐的氛围与现场的节奏,甚至能够预见未来......当我们被这个“后脑勺”微微打扰之时,殊不知他正是舞者们的“守护天使”。

芭蕾指挥——隐形的英雄

芭蕾指挥是这个艺术形式中隐形的英雄。他们可以成为演出之夜的守护天使,控制着整个音乐领域的氛围,化解小失误于无形,轻轻一动指挥棒就能带来恰到好处的雷霆之声。他们甚至可以预见未来,读懂演员动作中的犹豫或疲劳,并据此调整接下来音乐的节奏。

       

左起:Valery Gergiev, Viktoria Tereshkina, Vladimir Shklyarov《天鹅湖》纽约Brooklyn Academy of Music巡演,2015年1月15日

这些指挥的名字很少为人所知,即使最资深的芭蕾爱好者也未必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像杜达梅尔或捷杰耶夫一样拥有一个明晰的公众形象(这两位其实都偶尔会为舞剧指挥音乐)。尽管名不见经传,芭蕾指挥们的工作量却可以说有普通交响乐指挥的两倍了。

      Roberto Bolle(左一), Gustavo Dudamel (右一)在芭蕾演出《阿波罗》之后,2015年

芭蕾指挥们需要协调两股军队的力量:交响乐团和舞蹈演员。最好的芭蕾指挥可以流畅地使用音乐和舞蹈这两种不同的语言。他们要消化理解芭蕾剧目,要能够抓住人物和场景的意图。他们要了解何为舞者的头等大事(连贯性是最重要的),舞者在哪些地方可能会感到疲累或紧张,以及如何运用节奏的魔法让这些痕迹无影无踪。

  

左起:Valery Gergiev, Diana Vishneva, Konstantin Zverev《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国巡演,2016年10月24日  ©Donita Xie

这些指挥们也需要像外交家一样,跟主演演员们单独商定每个变奏段落的音乐演绎,然后在与不同卡司的排练中一次次重复这些商定好的处理。每个舞者都有自己的个人节奏和需要展示的长处。如果舞者们演出时有幸由现场乐队伴奏的话,他们知道那个手握指挥棒的人是自己成功与否的关键。

芭蕾指挥——演出事故的拯救者

说起服装导致的演出事故,几年前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的两位演员在演出《风流寡妇》时的遭遇可称极端。第二幕中,法国领事馆武官的外套扣子勾住了爱人的长裙,于是当他扶住她的腰开始旋转,她长裙上的布料也随之开始脱落。

                

              The Merry Widow  ©The National Ballet of Canada 

裂开的丝绸将这对爱侣缠绕在一起。小伙子越是挣脱就越脱不开,观众乐不可支。整个晚上的演出开始随着女舞者的裙子一起瓦解,即将成为一出神经喜剧。然而有一个人力挽狂澜:奥姆斯比·威尔金斯(Ormsby Wilkins),本场指挥。

           

              Polina Semionova and Ormsby Wilkins  ©Kent G Becker

乐池里,威尔金斯屏蔽了剧场里喧嚣的声音,淡定地保持着音乐的浪漫基调。他用温暖的色彩和稳定的节奏将雷哈尔(Franz Lehár)所谱的乐曲娓娓道来,向舞者们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自然而然地,乐队继续演奏。你不能断。双人舞结束的时候,女舞者的裙子比刚开始少了一截,但最后她的舞伴还是挣脱了多余的布料,他们回到了音乐中。

威尔金斯如是回忆道。这一幕结束时这位指挥收到了有史以来他听到过的最热烈的掌声,显然其中有一部分是献给音乐的连续性的。

芭蕾指挥——舞者命运的掌控者

美国芭蕾舞剧院的独舞演员斯凯拉·布兰特(Skylar Brandt)说:舞者的命运掌握在指挥手中,指挥也是你的搭档,和你的舞伴一样。

对布兰特、威尔金斯及整个世界芭蕾生态圈来说,不幸的是观众们在短时间内将无法见证指挥和芭蕾舞者之间的默契了。至少不是在现场演出中,因为新冠肺炎疫情迫使至少到今年夏天的演出全部取消。但如果您倾向于观看主要芭蕾舞团的视频、DVD或直播的话,指挥和乐团很有可能会是这类体验的一部分。

      

             Maria Seletskaja演出剧照  ©Maria-Helena Buckley

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的常驻指挥玛莉亚·谢列茨卡娅(Maria Seletskaja)在乐池内外都有工作经历。作为舞者,她为佛兰德皇家芭蕾舞团(The Royal Ballet of Flanders)及其它舞团共跳了15年的舞;但作为一个长时间的钢琴学习者,她的兴趣其实颇为分散。当她2018年从舞台上退役时,已经学习指挥有10年了。

         Maria Seletskaja(左一)与格鲁吉亚国家芭蕾舞团演员  ©State Ballet of Georgia

“芭蕾是一个如此庞大的学习领域”,她说,“我认为许多指挥只是单纯不敢涉足芭蕾。理解舞者要花上几年的时间。”

你要在他们跳到最高点的同时奏响那个重点音,所以你必须了解舞者们的工作。然后(一部剧)会有五套不同的卡司,每个演员都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跳跃,不一样的乐感,不一样的肌肉。有些人动作更迅速,有些人落地更快。

谢列茨卡娅补充道,为芭蕾舞剧指挥是技巧和控制的最高试金石。

“如果一个男舞者的变奏是从一个空中大跳开始的,而且这也是第一个音符出来的时间点,你的起拍就要保证乐团恰好在那一秒开始演奏——不能早,不能晚。”

换句话说,并没有机械性操作的选项。想想看,芭蕾舞演员像运动员一样随时会有风险,而芭蕾指挥就像NASA的任务控制中心一样,得时刻保持警惕避免灾难发生。当一个女舞者的裙子卡在舞台上,或她的舞伴在什么地方滑了一下,或她的足尖鞋忽然变软让她不能保持平衡——这些芭蕾演出的日常事故要求指挥必须加以关注、即兴发挥,减慢或加快节奏以适配动作。

但台上发生的事情这么多,指挥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呢?

芭蕾指挥:我主要关注大腿以下的部分

“你主要看的是大腿以下的部分,”詹姆斯·塔戈(James Tuggle)如是说,他是斯图加特芭蕾舞团的音乐总监,已经为这个团指挥23年了,“那是他们动作的起点。腰部以下,或者膝盖以下。”

James Tuggle(左一)在斯图加特芭蕾舞团《奥涅金》新加坡巡演之后,2014年 ©Roman Novitzky

“有时候我每一毫秒都在盯着。”塔戈说道。古典芭蕾是最棘手的,因为充满了力大无比的舞段和跳跃,变奏、乐句和整体氛围都要求节奏的迅速转变。

《吉赛尔》(Adolphe Adam作曲)这部关于爱情、背叛和雾中幽灵的传世之作,用频繁的跳跃来营造幽灵的飘浮感,舞蹈呈现简洁而开放。然而它的简洁性和飘浮感对于指挥来说却十分棘手。

“就像篮球比赛一样,”塔戈说,“你大概知道要呈现什么样的感觉。然后每个角色——吉赛尔、鬼王、伯爵——的跳跃都不一样。你得每分每秒都注意。”

巴黎歌剧院《吉赛尔》第二幕Entrechat

Hugo Marchand

就拿第二幕这段来说吧:这位有道德污点的伯爵被幽灵们施了魔法,不得不一直跳舞直到精疲力尽而死。他的coda由一串相当炫技的entrechat-six(击腿跳)开始。Entrechat-six是又轻又快的原地跳跃,起跳后脚跟需要在半空中交织六次,这个动作使得伯爵看起来像个被困住的有翅生物在拼命求生,有些舞者喜欢改做brisé(击腿的移位小跳),也有类似的飘动效果。

精明的指挥在这里用上了一点心理学策略。

芭蕾指挥:要抢那么一点点拍

“你要确保拍子比他的动作抢一点点——就一点点,”威尔金斯说,“对于舞者来说,感觉最糟的莫过于‘还要这么蹦好长时间’或者‘还要这么蹦好多次’。如果他们觉得节奏慢了,心态会崩。”

指挥和舞者在艺术上相互迁就,才能让美妙的声音和画面同步传达。
  

                                            美国芭蕾舞剧院首席Herman Cornejo

“音乐稍微快一点总归是好听的,”美国芭蕾剧院首席赫尔曼·科内霍(Herman Cornejo)说,“我个人也喜欢动作稍慢一些。我会不急不忙地做准备动作,所以我在排练中跟指挥商量,每次起跳之前给我一个吸口气的时间。不是要停下来,而是为了伸展开。商量的结果通常是我们各让一步。我多练习需要强化的舞步,打磨自己的身体,乐队按照指挥的意思给我音乐。”

“而大部分时候,”他说,“指挥的意思是:动作快点。”

《天鹅湖》里则充满难点,尤其是第三幕的黑天鹅变奏,也就是女舞者做32挥鞭转——很炫目,也很难的地方,而乐队把节奏提上来可以帮她一鼓作气地完成。

美国芭蕾舞剧院《天鹅湖》Coda

Gillian Murphy,Angel Corella

王子在这段也有容易翻车的动作。变奏的结尾,他要做一串点燃全场的pirouette(原地旋转),指挥也做好准备,在王子优雅而有控制地结束动作时同步收尾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不过……

“……有时候就是会翻车。”威尔金斯说,他看过有的王子失去平衡之后单膝着地,更糟的也有。但不论哪种情况,指挥必须让音乐最后的“当当”和王子落地的动作对上,不管这个落地有多意外。“一般来说,你在结束之前就能看出来是不是能行。Pirouette的平衡什么的。”威尔金斯说,“你得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东西。”

在所有参与现场演出的人当中,只有指挥能伸出一只手,帮舞者们摆脱困境。

“这是个本能反应。”塔戈说,“变奏的音乐快结束了,你能看得出来他们落在拍子后面,那你就放慢一点。你要试着把音乐塞到他们脚底下。如果我觉得他们能跳快一点却不想跳快,我可能会催他们。如果他们在拖拉,我就给他们一点鸡血。然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确保他们能跟上。”

“演出的节奏是很残酷的,可能观众都要睡着了,你得把他们叫醒。所以我会逼一下舞者。”

芭蕾指挥——跨界的产物

芭蕾指挥们是跨界的产物:他们是舞蹈爱好者和精英音乐家的结合体。威尔金斯的职业生涯始于澳大利亚芭蕾舞团的钢琴伴奏。当他开始指挥之后,多年观看芭蕾舞演员准备角色的经历对他帮助不小,他也从未丧失对排练的热爱。直到今天,美国芭蕾舞团缺钢琴伴奏时,他就会顶上。

                    

    James Tuggle在莫斯科大剧院《奥涅金》演出之后,2015年  ©Sttutgarter Ballett

塔戈在为一个柏林的歌剧团工作时自请为芭蕾指挥,他从没后悔过。“我是这个艺术形式的坚定支持者。”他补充道:

我相信古典舞蹈是比歌剧更能传播出去的艺术形式。创造古典舞蹈的人和现代社会是有联系的。他们的艺术就是关于当下的。音乐和舞蹈的结合也非常有感染力。

尽管芭蕾指挥们如此热爱这门艺术,挑剔的女首席们还是会把跳错的步子通通怪到他们头上。(“您今晚想要什么样的音乐?”一位指挥以调侃某位著名俄罗斯女演员而出名,“太快的还是太慢的?”)聪明的指挥才不会点名。

聪明的舞者会明智地选择战场,如果一定要选的话。

          

                  Skylar Brandt在《海盗》中  ©ROSALIE O’CONNOR

“我可能是美国芭蕾剧院少数几个不提什么大要求的舞者之一。”独舞演员布兰特说,“我想指挥们大概因此看到我会比较高兴。……如果他们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的话,你可不知道演出那天他们会把你整成什么样!”她笑道,“我也不是说他们一定就会搞事情。”

布兰特今年2月在肯尼迪艺术中心首演了吉赛尔。她为此排练了几个月,威尔金斯一直在旁观看。美国芭蕾剧院的三个指挥中,威尔金斯会指挥布兰特那场。她说她只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关于第一幕变奏中足尖单脚小跳的部分。

巴黎歌剧院《吉赛尔》第一幕变奏

Dorothée Gilbert

“如果吉赛尔跳得更快的话,这个场景会更令人兴奋。”她说,“所以我很委婉地问:嘿,奥姆斯比,这里的音乐可以稍微加快一点吗?你觉得行吗?如果你觉得ok的话,我们也许可以试一下。”

后来布兰特比计划中早了几天上台,顶替受伤的米斯蒂·柯普兰(Misty Copeland)与科内霍搭档。她上台前只和科内霍一起排练过一次。但好运气眷顾了她,那天的指挥是威尔金斯。

“演出很有趣,”布兰特说,“也很水到渠成。”

谢幕时,布兰特从侧幕将威尔金斯引到舞台中央,向观众鞠躬,她像所有的女舞者一样在掌声中抱住他:“太谢谢你了,奥姆斯比!”然后她带着他走向台前,沐浴在观众的掌声中。

在聚光灯下。

*本文内容来源:《华盛顿邮报》

作者:Sarah L. Kaufman

编译:阿十林、谢佩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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