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拿到这套贝多芬交响曲全集的。
那是一个位于上海市中心老旧而略带俗气的宾馆，我走出3楼电梯，很容易找到那家日料店。
落座之后等待友人，没多久友人也进店了，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白净的数学老师。落座之后，我很快看到他手里的这套张亮指挥上海爱乐乐团的贝多芬交响曲全集。
“是给我的吗？”我开着玩笑。没想友人脸皮薄，说，你拿去听吧，记得还就是了。
我是很喜欢贝多芬的。
很多很多年前，一张西琪崇子和简诺杨多演奏的Naxos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用现在的眼光看，这张唱片也许稀松平常，但当时对一个门外汉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她是我的第一张正儿八经的古典乐唱片。
贝多芬的音乐，就像暴风雨般充满力量，又那么不可预知，一个一个袭来，当风暴终于远去，我们的气还没有喘匀，新的风暴又更猛烈的到来了。贝多芬的音乐里，柔弱，多愁善感是不存在的，即使许多奏鸣曲，交响曲的慢板乐章，抒情地慰藉人，但也是用有力量的方式表达。
贝多芬还很真诚，真诚地带着傻气。真诚的可爱。我听过乐圣的所有作品，不少作品挺粗糙，或者是少年时的习作，但这些特点都一以贯之。
他的钢琴奏鸣曲，交响曲，弦乐四重奏，贯穿他的一生，也见证了他的人生不同阶段的成果，同类作品里面，可谓永远绕不开的最高峰。其中，我最爱的是他的九首交响曲，他们贯穿了乐圣的一生，他们像九个不同的世界般各异，但又一听便知是同一个作曲家写的。贝多芬的个人印记太深刻，又太普世。250年前的音乐，放到互联网遍布，高科技全球的现代社会，一点点也不过时，有句话说，只有人类不灭亡，贝多芬就永不过时，真是一点不假。
如果用一句话评价张亮的这套贝多芬，那么“朝气蓬勃，激情四溢”是我第一个想到的。张亮的这个年龄，正值青壮年，他对作品的解读，我听来与乐圣非常契合。指挥家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带领着乐队一次，一次，再一次的登上更高的高峰，发起更高的冲刺。但你也别以为他们像毛头小子一样傻不愣登，只会“乱拳打死老师傅”，弹过钢琴或者学过乐器的朋友也许有体会，演奏的有激情并不难，难的是“控制力很好”的激情。
控制，对一切演奏行业的人士来说，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顶尖的演奏家，几乎无一例外都具有极好的控制力，信手拈来的从容，都是厚积薄发的修炼。对于乐队指挥来说，乐队就是他的乐器，而且是复杂精密的多的超大乐器，张亮在体现青年贝多芬的旺盛朝气的同时，控制力把握的极佳。每一部交响曲，几乎每一个乐章，能戳中你的“G点”，但又毫无过火，毛躁，刹不住车的现象。细节上或许有一些不够精确的瑕疵，但大整体是完全自圆其说的。张指挥和乐队花了多少精力，又投入多少心血和时间，我们不得而知，但想来整个过程一定是很不容易的。
比如具有“酒神的狂欢”之名的A大调第七交响曲，那自始至终的舞蹈节奏，至第四乐章那个集体狂欢般的2/4拍主题，听的人想站起来舞蹈。随着音乐越来越白热化，好似海浪一波一波层层叠叠积聚情绪，但又完全没有乱了章法。各声部始终稳稳的控制着节奏。一直到尾声的最高点。
总体来说，个人特别喜爱的有第二，第四，第六，第七，第九。
之前无论如何没想到张亮把第九这首演绎的那么有说服力，这部作品本来从技术难度上，对乐手就是很大的考验。而无数巧妙乐思又融合于整首鸿篇巨作中。从实际录音看，每一个乐章在良好的推进感下发展壮大，让这部乐圣最长的交响曲，无任何冗长拖沓。发展至终乐章结构庞大，构思宏伟的结构，被张亮手术刀般精确而自然的条分缕析。最后的《欢乐颂》一气呵成达到白热化。（这里不能不提的男中音马懿崴，他的演唱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纵观历史长河，几乎没有指挥不是将贝交作为指挥生涯的重头戏的。张亮年纪轻轻，就交了这么一份这么高质量的答卷，愿他百尺竿头！（文/ 彭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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