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年后谁与谭盾“对话”

文 | 刘元举

听完1月22日由谭盾指挥的深圳交响乐团音乐会——谭盾与贝多芬的“对话”，这种超越250年的对话形式，让我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250年后，是否也会有位作曲家跟谭盾对话。

谭盾有着超越同时代音乐家的眼光与气魄。他的所有作品可以用“对话”概括。诸如他的成名作《卧虎藏龙》是在跟东方哲学对话，他的《霸王别姬》是在跟国粹对话，他的《敦煌·慈悲颂》是和沧茫大漠中的佛光壁影对话，他在疫情期间以网络云直播的方式敲响《武汉十二锣》的惊世骇俗，是在跟华夏千年文明对话……

2020年1月10日，笔者在深圳音乐厅听了谭盾与莫扎特的隔空对话，今年开年，又在深圳音乐厅目睹了谭盾跟贝多芬的超时空对话。这两次谭盾携深交的隔时空对话，再度将他的音乐才华与勃勃雄心彰显天下。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投资未来，用贝多芬和我们的理想投资未来。如今虽然仍疫情当头，但全世界急需要用贝多芬的精神携手向前。”如果说一年前的“对话”莫扎特，可以触摸谭盾的艺术哲学，那么谭盾此番对话贝多芬则是缘于他的英雄情结。而救赎、人类终极关爱等，更是构成了谭盾深厚的人文情怀和音乐思想。

音乐会开篇第一个作品是贝多芬《普罗米修斯》序曲（Op.43）。这是悲壮的英雄开篇，谭盾将深交一下子带入到英雄氛围中，气势如虹。

音乐会最值得书写的是两个“三重奏”。上半场是谭盾的《三重协奏曲》，下半场是贝多芬的《为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而作的三重奏协奏曲》。两个相隔250年的音乐家在各自的“三重奏”中，相谈相见相知。

谭盾这首作品源自他的电影音乐武侠三部曲《英雄》《卧虎藏龙》《夜宴》的组合再生。谭盾分别为大提琴、小提琴、钢琴赋予音乐形象，书写“武侠音乐”“琴心剑胆”的美妙神话。谭盾执棒追求色彩炫幻间的情绪传递。那种行进中的急促节奏，让弦乐“碎弓”制造出强烈效果，发挥极致，加之打击乐的奇妙，有种藏之深山的风骨仙气从谭大师的指尖飘逸而出。

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吕思清，有着大师风度，他带领着两位80后的大提琴家聂佳鹏和钢琴家孙颖迪，组合成默契的“三人行”，精心诠释着谭盾作品的精髓。他的弓下有着东方哲学的意韵，断连之间，奥妙万千，音色极其优美。聂佳鹏有着如鱼得水的畅达，尤其第三乐章开篇的独奏主诉，句句动人，显示出丰厚的底蕴。他的出色发挥赢得了谭盾的由衷赞美：“大提琴家聂佳鹏跟我在国际上也有很多的合作，他大提琴的音色，抒情起来特别像马友友，委婉动听，感动着我的心灵……他在舞台上充满激情，感染力非常强。”钢琴家孙颖迪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从他的三重奏中，我们看到了他温润如玉般的合奏品格与精美细致的乐感。下半场的贝多芬“三重协奏曲”，他们三人更是渐入佳境，营造了一个美丽温馨的“重奏之夜”。

音乐会终曲是《网络交响曲“英雄”》，也是谭盾致敬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英雄”》之作。英雄相惜，英雄和鸣。音乐会掀起高潮，观众站立鼓掌，久久不肯散离。

时代选择了谭盾，谭盾选择了深交。谭盾的音乐选择了无今无古的“对话”形式，他的乐思犹如扶摇九天的大鹏，上下千年，纵横万里，无极无涯。他忘情挥洒时，前倾着上身，习惯性张开双臂，犹似振翅的两翼。他在发力，带飞深交。而深交这支乐队，有其巨大的青春潜能，只要有一个巨大的引擎，他们就会一飞冲天。在那片雄厚的乐声中，恍若“鲲鹏展翅”，“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是怎样的大开大合，怎样的无今无古的音乐之大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