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汤为和剂

桂枝汤为治太阳中风证的主方，有调和营卫，解肌发汗，滋阴和阳的作用。方以桂枝为君，味辛性温，辛能发散，温通卫阳，以解卫分之邪；芍药为臣，味酸性寒;滋阴和营以固护营阴。生姜味辛，可助桂枝解肌泄邪；大枣味甘，可佐芍药和营益阴；甘草性味甘平，调和诸药，有安内攘外之功。

桂枝汤作为解表之方剂为众所公认，《方剂学》课本把桂枝汤认定是调和营卫之方。然而，前人柯韵伯、王子接、郑钦安等医家都谈到桂枝汤既是解表剂，又是和里剂，尤其王子接论述伤寒方，列桂枝汤为和剂祖方,将该方列入和剂之首。清代大医尤怡有谓：外证得之，解肌调营卫；内证得之，化气和阴阳。我自己临床体会，桂枝汤应该属于和剂。

（一）桂枝汤能止汗，亦能发汗

外感表证，有汗用桂枝汤，无汗用麻黄汤。事实上，无汗亦可用桂枝汤，因为桂枝汤能够发汗。桂枝汤之所以能发汗，一则，其方之机理是调和营卫，营卫调和，自然可以汗出而邪退；二则，桂枝汤有特殊的服药方法，服药后需啜热稀粥，这是借谷气助药力，兼益胃气，既滋汗源，又可鼓邪外解。当然，欲用于解表，则需啜粥。欲用于调和营卫以治杂症，如汗症、低热等，则不需啜粥；三则，药后温覆，是取其协助发汗。

（二）芍药即是和药

桂枝汤中，桂枝属阳，性温而散；而芍药属阴，性凉而收。桂枝与芍药配合，即成和药。而前贤认为，芍药自身即是和药。

《癸辛杂识》中专门有《芍药》一篇，其谈到：《上林赋》注云：“芍药根主和五脏，辟毒气，故合之于兰桂五味，以助诸食，因呼五味之和为芍药。”……《子虚赋》曰：“芍药之和具，而后御之。”……《本草》亦止言辟邪气而已。独韦昭曰：“今人食马肝者，合芍药而煮之，马肝至毒，或误食之至死。则制食之毒者，宜莫良于芍药，故独得药之名耳。”此说极有理。

桂枝汤虽然以桂枝为名，方中的芍药作用不可忽视，甚至桂枝汤能为和剂，其功源于芍药。

（三）啜粥是和法的关键

桂枝汤取其和阴阳，即是和法。既然要用桂枝汤以和营卫，和阴阳，那么，就需要啜粥。

医圣张仲景用桂枝汤治太阳表虚证，其本意是调和营卫，这是治本之法，从而使外邪不复留于肌表；

民国大医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中记载了清代大医吴鞠通治疗太阳中风后肌肤不仁的验案，投以桂枝汤，并嘱啜粥，疗效若神；

清代大医陈修园叹曰：“时医以桂枝发表，禁不敢用。”清代医家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深诋桂枝汤无用。其实，非无用也，不啜粥故也。

由此说，桂枝汤取其和法，非啜粥不可。后世医家虽用桂枝汤，却忽弃啜粥，当然收不到效果。

（四）桂枝汤和法的三个特点

课本在介绍和解剂时，主要以和解少阳的柴胡剂为代表，兼有调和肝脾、调和肠胃等和剂，而未列出调和营卫的桂枝汤。既然营卫不和可见于外感及内伤诸证的病机所在，为什么不能把桂枝汤也列为和剂呢？事实上，桂枝汤不但能调和营卫，亦能调和阴阳、调和脾胃、调和肝脾，是标准的和剂。

一则，调和阴阳

桂枝宣畅阳气，其性能散，以入气分为主，兼入血分；芍药善敛营阴，其性能敛，以入血分为主，兼入气分。二药合用，散敛结合，顿挫营卫，使归于平衡。况且，方中还有甘草，桂甘相合，能补阳气；芍草相配，能益阴血。

二则，调和脾胃

桂枝汤方中甘草、生姜与大枣是调理脾胃的圣药。生姜能散寒养阳，大枣能养脾益阴，甘草和中益气。

人身以脾胃为中轴。因为脾胃为阴阳之机枢，脾属阴而能升，胃归阳而善降，脾升则肝血左升，胃降则肺气右降。于是肾水上润心火，心火下温肾水，一身左右上下，皆归于平衡。

临床上，我常用桂枝汤调和脾胃之力以治疗虚劳、阴阳失调诸证，如腹痛、遗精等，有良效。

三则，调和肝脾

桂枝入肝。《本草经解》云：“桂，气温，秉天春和之气，入足厥阴肝经。”《医学启源》认为，桂枝气味具薄，体轻而上升行，浮而升，正合肝气上行之势，同气相求以疏肝气。《长沙药解》更明确地说：桂枝“入足厥阴肝……最调木气。”综上所述，桂枝是调和肝气的，能助肝气生发、升散。

芍药亦入肝。芍药入肝脾二经。《本草崇原》说：“禀厥阴风木气而治肝，能调血中之气。”《本草经疏》言：芍药“能泻肝家火邪，故其所主收而补，制肝补脾。”《本草备要》说，芍药泻肝火，酸敛肝。肝以敛为泻，以散为补。纵观诸家，芍药入肝入脾，能调和肝脾平衡。

桂枝汤能调和肝脾平衡，临床常用于肝脾失调所导致的胃脘不适诸症。

小结：桂枝汤功在调和，能调和阴阳，调和营卫，调和脾胃，调和肝脾，调和气血，其功用非常广泛。这也是桂枝汤既能用于发热、恶风、头痛、汗出、脉浮缓等太阳表证，又可化裁施治于因误治失治的各种变证的原因。所以后世尊桂枝汤为“群方之魁”。（董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