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预言 一个梦魇

不确定是不是病了，从几周前被一种虚无感击中后，就持续地无力着，不难过，有情绪流动，但无望无趣，很幽微的个人体验。

平常会写日记，这是了解自己成本很低的好方式，很多犹豫不定的决策和困顿书写下来，就会被抽丝剥茧一样看清，在黑暗中被凝视，被自己照耀，然后向内生长，这个过程不快乐，没人看见，却又非常重要。

所以我没办法脱离商业社会生存，哪怕以文字工作者自诩我也从来不在公开的场合发布私人的情绪表达，用社会议题掩饰心底的黑暗和自私，疯长成一片触目惊心的得体。

一个很根本的原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那种与人共情同人分享的意愿，也不再执着于被看见和输出价值自证幸福。王小波在黄金时代的预言其实是我的一个长期梦魇：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个预言的恐怖之处在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黄金时代里相信，在走出黄金时代后失落，我曾经很勇敢地表达爱 表达自己 暴露伤口 泥沙俱下，后来我接受了生活的捶打，被动地沉默着，将我的情绪和语言在大环境中阉割，退让。

再到后来，我彻底丧失了那种黄金时代里的相信，对一切都兴味寥寥，陷入一种虚无的状态里，用酒和咖啡，用上瘾来逃离这一切，中间也不过短短几年。

这就是我的梦魇，因为王小波用这个预言只说明了四个字：听天由命。

这其实蛮糟糕的。

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说，人和人产生感情是因为对彼此有需求，但成长不就是独立和接受孤独吗，是我亲自把那些需求和叫嚣着的欲望都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然后对自己于心不忍又咎由自取。

王小波说：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