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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时代的一起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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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妍的网恋

冷妍的世界分为两部分。

现实生活中,她就是冷妍,一个从农村到城里端盘子的打工妹。冷妍个子不高,模样不丑也不漂亮,属于让人转眼就会想不起来的普通人。虽说年纪还不足二十岁,可她出来打工已经好几年了。她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衣着打扮上也绝对看不出是农家孩子,当然,她的情感经历也变得越来越丰富。

西安市阎良区是著名的飞机城。这里集飞机设计、生产制造、试飞鉴定于一体,有中国的“西雅图”之称。和西安市一样,阎良城区的道路都是笔直的,五十年代栽种的法国梧桐早已浓荫覆盖。由于当初城市规划时有眼光,那些道路不用拓宽就足够宽阔。每天上、下班期间,西飞公司等三大单位职工的自行车就会铺满城区的主要道路,让汽车寸步难行,让人仿佛回到了七十年代。而飞机城四周的阎良,却又是不折不扣的农村。农村青年初中毕业,走上社会的第一步,大多会选择出门打工。阎良农村的年轻人,一般都会像冷妍这样,在城区租下间容身的民房,然后在餐馆等地方开始打工生涯。毕竟,他们年龄还不大,多少还有些恋家。在城区打工期间,只要想回家,骑上自行车,半个来小时就能到家。

冷妍最好的朋友叫吴晓雯,和她一小长大,一个村的,现在,又一起在城里的川渝酒楼端盘子。吴晓雯和冷妍高矮、胖瘦差不多,连衣裳俩人都常混着穿。冷妍以前的男友叫张保伟,俩人在一起租房同居了大半年。尽管张保伟很爱她,可冷妍受不了这个跟她一般大的小男人事事都想管着她。几个月前,两人分了手。起初,俩人还像普通朋友一样,常通电话,并且也在一起呆,但后来冷妍对张保伟越来越烦,连他的电话都懒得接了。她和张保伟住过的那间房,房东已转租给了吴晓雯。偶尔,冷妍也会过去和吴晓雯一起住。

冷妍的另一个世界在互联网上。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果没有自己的QQ号,在别人眼里就会像恐龙一样,显得古老、奇异。有的人还会同时有好几个QQ,有数以百计的网友。你可以以自己真实的面目跟网友视频聊天,也可以改变年龄、性别,跟别人胡说八道。反正,这是一个极端自由的世界。只要双方愿意,虚拟世界中的网友可以马上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大活人。大家可以一起吃饭、蹦迪,甚至上床。

冷妍的网名叫“鹤顶红”。尽管个头不高,但她希望自己像丹顶鹤一样亭亭玉立,特别是要像“鹤顶红”一样吸引别人的眼球。“鸟的珠穆朗玛峰是'鹤顶红’,那人的呢?”有个叫“走进忘川”的网友问她。“不知道。”冷妍很想知道此人的高见。“人的'鹤顶红’,肯定是酒糟鼻了。”冷妍乐了好半天。2004年8月26日,“走进忘川”就从西安来阎良看她。“走进忘川”是个长头发的小伙子,俩人一聊挺投缘。相互之间连真名字也没有问,俩人就租了个小旅社,开始同居。

8月27日下午,在阎良区人民路上,冷妍和“走进忘川”正走着,遇见了前男友张保伟。相隔二十多米,马路一南一北两边的往日恋人只相互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8月29日中午,“走进忘川”才和冷妍分手,离开阎良。

焚尸奇案

农妇汪月琴家的一小块地挨着西韩铁路线,因为种着些玉米,这个季节,常有些晨练的人经过这里时,就忍不住想顺手牵羊。汪月琴是个很顾家的女人,早起顾不得洗脸刷牙,都会先到地里盯着。2004年8月29日清早6点多,她发现一股黑烟正从玉米地里冒出来。谁把玉米秆点着了?这样想着,她急忙钻进去查看。没走到跟前,就看见两条光溜溜的人腿。会不会是谁在这儿烧塑料的服装模特?这样想着,她仍感到恐惧,出来拉住一位正在晨练的老头儿又一起进去看。可再次查看后,他们确信这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那天是个星期天。接到报警后,阎良分局阎良派出所和刑警大队的警察还是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现场。经现场勘查,民警初步认定,这是一起杀人焚尸案。被害人为一二十岁左右的女性青年,身高一米五五左右。尸体头部及上肢炭化严重,下肢基本完好。一并被焚的,还有简易衣柜、电风扇、衣服及水杯之类的一些生活用品。法医尸检发现,死者身上有刀伤,有被扼脖的痕迹。显然,焚尸现场并非作案的第一现场。以刑警大队和阎良派出所为主,阎良分局当天就成立了一个三十七人的“8・29”杀人焚尸案专案组,由田鸿礼局长、尢健副局长挂帅指挥。以现场为中心,警察在周围五村及居民区摸排走访在此居住或暂住的失踪女青年,寻找尸源;同时,进一步勘査焚尸现场,从而确定作案第一现场的蛛丝马迹。

距现场最近的村庄是造甲城村。不足二百米的便道两边,都是荒草和建筑垃圾。造甲城村通往现场一路,民警陆续发现了些衣架、鞋架等东西。而那鞋架,正是从焚尸现场那个简易衣柜上拆卸下来的。于是,造甲城村就自然成为警察调査的重点。

专案组要求,民警的摸排工作要落实到村子里的每一个住户。13号院二楼上有一间出租房一直锁着,民警来了两次,女房东都说人在呢。第三次,刑警大队侦査员刘福强、丁建刚搬来凳子,从气窗上往里瞅。房间里除了两张光床板拼成的双人床,一张小圆桌和四张凳子,整个一个空空如也。“你看,车子都在嘛!”女房东仍嘴硬,指着院子里的一辆自行车说。按民警的要求,女房东的二儿子一屁股顶开了房门,果然,里面已经人去房空。

房间地板是湿的,有擦洗痕迹。墙壁上有喷溅血迹;在靠墙那张床板下面,支撑床板的木凳与墙壁之间,技术人员都找见了血迹和蹭擦痕迹。经勘验,警方确定这里就是杀人犯罪的第一现场。

在这间房子里,民警还发现了一些燕京、青岛、百威等高档啤酒的瓶盖儿。据了解,这些瓶盖每个可以兑五毛钱的奖,一般是餐馆服务员们喜欢收集。据女房东讲,租住这间屋子的房客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儿,在川渝酒楼当服务员。民警调查得知,川渝酒楼确有一名女服务员失踪,她就是租住造甲城村13号的吴晓雯。民警还专门提取了吴晓雯父母的血液做DNA鉴定,证实受害人确系吴晓雯无疑。

吴晓雯人生最后的最后时段

吴晓雯网名叫'快乐的鱼',2004年8月27日这天,她的网友“忧伤的木头”来到阎良,特意来见她。晚上,酒楼下班已挺晚了,吴晓雯约着一起打工的黄梅梅去见“木头”。“木头”租住在凤凰村,自称是望阁酒吧的DJ,是个有点“酷”的小伙子。在会面期间,大概在10点20分左右,吴晓雯接了一个电话,一气儿说了十几分钟,并且情绪有些激动,像是吵架了。因为电话一通她就跑到屋外去接的,黄梅梅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后来,她告诉黄梅梅,是她男朋友牛通打来的。牛通的妹妹要上大学,家里的钱不够,牛通让吴晓雯借一点儿给她,这让吴晓雯很反感。“我又不是他家人,他凭什么问我借钱?”她后来跟黄梅梅这样说。

会完网友,已到8月28日零点15分。“木头”深情款款地将她们送出村子。肚子也饿了,俩人在凤凰路夜市上吃了个沙锅,然后半路上各回各自的住处。进入造甲城村13号院,在另一家酒楼打工的杜鲜跟着吴晓雯进了屋。吴晓雯一边洗衣服,俩人一边聊天。此间,大约在凌晨1点左右,有个男子打电话给她,提出要到她的住处来“跟她调情”,遭到她的拒绝。凌晨2点,杜鲜起身回对面院子自己的住处。她本来邀请吴晓雯过去跟她一起住,接着再聊,吴晓雯说她累了,没有去。这个时候,吴晓雯的衣服已经洗完,并且搭在了屋里。也就是说,最后见过吴晓雯的人,就是杜鲜了。

8月29日上午10点,杜鲜发现吴晓雯骑的自行车仍在院里,以为吴晓雯睡过了头,上楼敲了两次她的门,里面都没有动静。那辆自行车实际上是冷妍的,吴晓雯跟冷妍关系好,最近一直骑着这辆车子。川渝酒楼上班时间到了,领班不见吴晓雯来,打她小灵通却是关机状态,挺生气:“吴晓雯是学成了啊,不来连假都不请。”听到这话,冷妍赶紧跑到造甲城村去找吴晓雯。川渝酒楼离造甲城村也就一公里远,冷妍和网友“走进忘川”一起去,到院子里让“走进忘川”在楼下等着,她用钥匙打开吴晓雯的房门。因为偶尔也会到这儿留宿,吴晓雯给了冷妍一把钥匙。

打开房门,里面并没有人。房间好像是打扫过的,但除了床上换了条新床单,冷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圆桌上放着自己的自行车钥匙,冷妍本想骑上车子回去,可一想吴晓雯也许还要用,就没有拿。这几天西安下连阴雨,气温挺低。8月28日这天上午雨刚停。冷妍将身上的牛仔衣脱了,扔在床上,随手关上门走了。

那么,吴晓雯究竟是什么时间被杀害、什么时间又被移尸的呢?由于尸体是胸、腹部着地被焚毁的,尽管背部已经炭化,但其胃内溶物仍有研究价值。经分析,法医确定吴晓雯的死亡时间在其用餐后一两个小时之间发生,也就是说吴晓雯是在8月28日凌晨2点至3点之间遇害;从房间支床板的板凳和墻壁内侧的滴状血迹看,罪犯杀人后,应当就藏尸于床下。

玉米地女主人汪月琴说,8月28日下午,她还在玉米地里巡视过,未发现任何异常。而房东家早上要卖早点,女房东每天凌晨4点就要起来做准备工作;这天晚上因有奥运会女排决赛,13号院内好多家人都在熬夜看电视,其中一户住死者楼下,一户在移尸必经之路的楼梯拐角处。据13号院东邻居几家房客回忆,8月29日凌晨2点40分,也就是中俄女排第三局打到十三平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村子里响起了很长时间的狗叫声;8月29日凌晨3点58分时有人起夜,就已经看到了13号房东家的灯亮了。民警作了模拟实验。案犯将尸体及所有生活用品从第一现场移至第二现场,至少需要来回搬上四趟。依据这样的调査结果,警方推断,歹徒移尸的时间只能在29日凌晨夜深人静后的1点至3点之间。

13号院疑云重重

不算房东一家四口人,造甲城村13号院仅成年人就住着九户共二十人。用警察的话说,吴晓雯是被“杀在了人窝里”。可是,无论歹徒28日凌晨行凶,还是29日凌晨一趟趟的移尸、搬家,院子里所有住户都没有听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按照警察的分析,案犯必须熟悉13号院的环境,才可能反复潜入院内,完成行凶、移尸和搬家而不被人察觉。那么谁对院子最熟悉呢?当然首先是这里的住户们。

先说房东一家。13号院的后门出去,正对着的就是焚尸现场。而房东两口子住的房间窗子,就冲着后门。如果说熟悉环境,谁也比不过房东一家。房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娶妻生子,二儿子高考刚落榜。大儿媳带着出生四个月的孩子回娘家住去了,于是,房东两个儿子都是独居一室,这两个房间的房门都开在院子里。从作案条件上,他们都不能被排除。更奇怪的是,大儿子在案发后的29日上午接回了在娘家住了很久的娘儿俩。

因为二楼都租给了房客,平时,女房东一个月都上不了一次楼。可是,28日上午,一个阴雨天里,她却一个人跑到二楼上去晾洗过的衣服,并且晾被褥;民警调査13号院里是否有人搬家和失踪时,女房东两次编瞎话,支走了民警。后来,她又说,28日凌晨4点多,她还亲眼看见二楼住的吴晓雯上楼。后来,民警再追问时才改口说,她看到的是背影,反正极像吴晓雯。可是,这个时间吴晓雯明明已经死亡,科学证实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是她的记忆出现偏差,还是她想隐瞒什么?

民警接触到的房客中,还不包括一个叫齐建义的人。齐建义四十八岁,与房东家沾亲,蒲城县人,在阎良以蹬三轮儿、卸水泥为生。29日清早7点,他突然提出结账,退房走入,自称是回了蒲城老家。

九户房客中,有三户是独居一室的单身男人,案发期间都没有别人可以从时间上印证他们当时在干什么。甲为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铜川人,在阎良开过洗头房,生意不好,转让给了别人,现在无所事事;乙为一个蹬三轮儿的,二十八岁,他这样的年纪仍未婚,在农村就绝对属大龄青年。吴晓雯曾经跟冷妍说过,此人一没事儿就伸长脖子往吴晓雯房子瞅。毕竟,这个院子里独身居住的年轻女子就吴晓雯一人。此二人之外,丙也是个铜川人,三十岁,离异独身,在此住了两年,却没有任何正当职业。警察和他谈话时,他的回答总是答非所问,颠三倒四。更奇怪的是,此人就住在吴晓雯房间楼下。8月29日凌晨,他不熬夜看女排比赛。可是,无论杀人,还是移尸,他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六户夫妻同居一室的,案发时间的活动也只能夫妻双方互相印证。可是,谁又能排除丈夫万一闯了大祸,夫妻俩一起攻守同盟呢?何况有人还算不上真的夫妻。有个叫郭春海的房客三十岁左右,曾被判过八年刑。他和“媳妇”压根就没结婚,俩人认识第二天,就开始在这里同居。案发时,他们仅仅同居四五天,而郭春海的“媳妇”身材上又与吴晓雯极其相似。女房东凌晨4点多看到的'吴晓雯”,会不会是她呢?移尸、搬家这样的“大工程”当然两个人比一个人更方便。何况,像这样的“夫妻”在时间上互相印证,有多少可信度呢?

不光13号院疑云重重,左邻右舍中也有不少人挺可疑。房东家兄弟五人,房东是老大,他的四弟住在邻院。在警察办案中,这个四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跟着民警跑前跑后,并且一再多嘴多舌地打听案件的进展。此人有何想法呢?

斜对面院子住的一个二十七岁的未婚男子,也成为疑点最大的人之一。此人叫吕长庆,蒲城人,在阎良搬运水泥为生。此人单人居住一间房,而以前他也在13号院里住过,对13号院情况完全熟悉。在焚尸现场,技术人员提取了半枚足迹,经过侦査摸排,吕长庆的鞋底足迹以及他的身高、体态与这枚足迹都相当吻合。民警找见他时,他的腮部又有一小块皮肤完全脱落,一眼看上去就知是新近受的伤。那么,他的疑点又怎么能轻易排除呢?

吴晓雯的朋友圈子

虽说吴晓雯年纪不大,可她的社会关系却超乎警察想象的复杂。调出她的QQ,好友一栏就有一百五十个网友,差不多是清一色的男性。临死之前,她还在和网友会面。可是,这一百五十人中她都会过哪些人呢?无从考证。

按照黄梅梅提供的地址,警察找见了“忧伤的木头”。“木头”才是个十足的网虫,在他的“好友”一栏里,一共有网友六百多个。除了吃饭睡觉和偶尔会网友,“木头”将大多数醒着的时间都交给了网吧。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DJ,那个工作只是他的一个想法,他才准备去应聘,就提前当做已经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快乐的鱼”。案发时间,没人能证明他不在现场;在送出吴晓雯二人之后,他完全具备跟踪她到造甲城村13号院、并且对他刚见过的这条“鱼”下手的可能性。没有足够理由排除他。

8月28日凌晨1点多,吴晓雯在房间里跟杜鲜聊天时,那个给她打电话、深更半夜要求登门来找这个独居女孩儿的男子,被民警找到了。此人老家在榆林,倒插门到金佛寺村当上门女婿。此人二十四岁,生性放荡,喜欢和形形色色的女人纠缠,口碑挺不好。他和吴晓雯是打工时认识的。尽管吴晓雯一口回绝了他,但放下电话,他就一定死心了吗?显然,他具有性侵害的动机。

一个西安航空职业技术学院的毕业生,也曾对吴晓雯有过想法。此人二十岁,毕业以后还没有找到工作,暂居阎良。他是通过自己的女朋友认识吴晓雯的。此后,他多次单独去造甲城村13号院找吴晓雯,并赤裸裸地表示想与吴晓雯发生性关系。一次,在吴晓雯的住处,他把吴晓雯扑倒在床上,被吴晓雯一脚踹下了床。那么,此人从此以后是不是对吴晓雯就再没有想法了呢?

疑点很多的人,当然还包括吴晓雯的男朋友牛通。警方查出,他打给吴晓雯的那个电话时间在8月27日22点24分,通话时间为16分48秒。牛通与吴晓雯是在凤凰广场上认识的。当时,吴晓雯在那儿纳凉,牛通主动上前搭讪。后来,两人同居期间,经常为琐事吵架、打架。吴晓雯是个极其泼辣的女子,多脏的话都骂得出口。一次两人打架,吴晓雯用酒瓶子打伤了牛通,牛通头上还缝了针,弄得地球人都知道。牛通家里对这门亲事持反对态度,吴晓雯心里很不服气,扬言要专门到牛通家所在的村子里走一走,让大家见识一下她。

牛通原先在阎良干活,后来,这边合同到期,他换了地方。至于他去了哪里,没人说得清。冷妍说他去了高陵县的耿镇,而黄梅梅却说他去了泾阳县。她们也只知道牛通的家在蓝田县,家里除了父母,有个妹妹。据冷妍讲,吴晓雯出事儿后,牛通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过。通过公安机关“百城联网”户口查询系统,民警从蓝田县査出符合本案特征年龄段的“牛通”共五人,经筛选,确定安村乡的牛通为吴晓雯的男友。8月30日凌晨1点,民警找见了牛通家。通过他的家里人,最终,民警深更半夜跑到位于高陵县的西安经济开发区泾河产业开发园找见了正在一家工厂宿舍里熟睡的牛通。

工厂方面证实,牛通于27日下午就请假回家,29日下午才返回工厂。此间,他声称自己一直在蓝田家中,但电话里,他却跟吴晓雯说他人在阎良。从与吴晓雯通话之后,直到29日上午10点33分之间,他的手机没有任何通话记录。28日,他拨过一次他自己家的电话,他的解释是手机快没话费了,他试试能不能打出去。牛通家里有辆汽车,因此,即使牛通人在蓝田,从他家跑到阎良,也只不过需要两个小时罢了。论对13号院的熟悉程度,在这里住过的牛通当然不存在问题。所以,他也同样具备作案条件。

对牛通来说,更为重大的一个疑点,来自焚尸现场的一枚指纹。技术人员从一个装东西的白色塑料袋上,提取到一枚指纹,被证实是牛通的。牛通最后一次在13号院与吴晓雯同居,是在8月12日晩,13日一早就离开,此后,他再没有来过这里。可是,教科书上却说,能够用磁性粉显示出来的汗腺指纹一般都是三天之内留下的,除非汗液多、环境潮湿等特殊情况例外。而照牛通的说法,这指纹最早也得是十五天前留下的,这岂不是将刑侦教科书都颠覆了?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案发之后,技术人员从吴晓雯房间窗户插销背面,提取到了半枚血指纹。牛通的指纹与血指纹有六个相同点,却没有一个不同点。由于指纹残破不全,牛通的指纹既不能认定,也不能排除。

9月1日,市公安局刑侦局政委穆文修、副局长兼大案处处长张健康等刑侦专家赶到阎良,他们一干人反反复复地查看了现场。对于牛通留在塑料袋上的那枚指纹,他们一致的看法是:纪录是被用来打破的,不要迷信教科书。9月2日,刑侦局技术处副处长张大刚来到阎良后也提出,图书馆里图书上的指纹,有的可以保存十年时间,关键要看在怎样的环境下,不能从这枚指纹上认定牛通到现场的最后时间。

张保伟疑点上升

侦破工作从一开始,专案组就把这样几类人纳入视线:造甲城村13号院的所有住户;虽不住13号院,但对这个院里情况熟悉的造甲城村住户;熟悉13号院内情况、与以上两类人有亲朋关系的人;吴晓雯的社会关系。这样,冷妍的前任男友张保伟就被民警纳入了视线。毕竟,张保伟和冷妍谈了大半年恋爱,一起在13号院里住过。警察设计找见张保伟,他还做了一些反抗。可是,张保伟至今仍在追着冷妍,而吴晓雯是冷妍的好友,如果说这起案子是他干的,于情于理于逻辑都是相悖的。技术人员留下了他的指纹,可是,由于现场血指纹情况不理想,同样无法确定他。于是,在对他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审查之后,9月1日民警放他走了。

警方摸排的对象达到了三百人,重点排査了六十二人,为其中四十一人留下了指纹。可是,直到9月3日晚,工作却没有任何突破,案件侦破已经陷入僵局。9月4日上午,专案组又一次召开会议,研究案情。这时,大家发现了工作中的一个漏洞。

此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28日凌晨凶杀案发生和29日凌晨移尸、搬家这两个时间段里,希望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一举突破此案。那么,28日白天发生过什么呢?显然,尸体一整天都在那间房子里放着,别人浑然不知,当然可以不在意;可是,罪犯自己也会一点不在意吗?恰恰相反。在这一整天里,万一有人像冷妍那样再进到房间,哪怕稍稍多停留一会儿,不用揭起床单往床板下看,尸体发出的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就足以让人警觉起来。罪犯只有确认杀人的事没人知道,才敢第二天再来移尸。那么,他怎么能确定事情没有败露呢?不用说,白天,他一定在13号院里出现过。基于这样的分析,专案组决定对13号院28日白天定人、定时、定位,从而寻找可疑人员。

专案组在对前期调査材料进行分析研究时,发现这样一个矛盾点:28日11点左右,张保伟来过13号院一次。川渝酒楼服务员王媛说,上午10点多,发现吴晓雯没来上班,小灵通又打不通,大家就开始分头去找。想到张保伟的住处离13号院很近,他跟吴晓雯又挺熟,王媛就打通张保伟电话,让他去叫一下吴晓雯。可是,张保伟的说法却是这样的:他原先在一家餐馆打工,但半个月前已经辞职,准备到西安发展。和冷妍谈恋爱期间,冷妍有条毛毯在他那儿放着。想着要离开阎良,冷妍偶尔又到吴晓云这儿住,他就准备把毛毯委托吴晓雯还给冷妍。于是,他拿着毛毯去了13号院一次。至于王媛托他找人的事儿,他在材料里只字没提。王媛托他找人,他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在桌面,张保伟为何要选择后一种说法呢?

据冷妍说,张保伟曾于8月28日中午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吴晓雯不见了,问要不要他找几个人帮忙一块儿寻找,被冷妍谢绝。民警外围走访中也了解到,张保伟从侧面也打听过案情进展。在被民警找去谈过话之后,张保伟就从造甲城村搬走了。起初,民警了解到的信息是:他是被房东赶走的。9月4日,民警再调査此事,却得知他是自己主动搬走的,理由是他要到西安打工。

通过高科技手段,警方确定张保伟就在阎良。专案组决定,集中力量调査张保伟的社会关系,掌握他的情况。傍晚,信息反馈回来。在他所在的振兴街办昌平村,有人和他父亲发生冲突,张保伟用菜刀将人家的胳膊砍伤,最后,他家花了两万块钱给人家治伤;一次,他和另一个泼皮闲人瞅着一个小伙子不顺眼,竟然用木棍将此人打倒,然后抬起来扔进了一个土陶里。在朋友圈子里,张保伟都以心狠手黑出名。

与此同时,对张保伟的指纹鉴定也有了新的突破。刑警大队雷阿龙副大队长和技术员孙卫江、侯普学初步认定,张保伟的指纹与现场提取的那半枚血指纹特征一致,为右手中指所留。为慎重起见,他们马上打电话向刑侦局技术处汇报。因为血指纹和张保伟的指纹资料在技术处有备案,痕检科技术员郑红军对两枚指纹仔细分辨,~共发现了十一个相同点;技术处张大刚副处长、范文汇科长再次复检,结果发现了十三个共同点。于是,他们确认这两枚指纹是同一人所留。

张保伟被锁定为“8・29”杀人焚尸案的头号犯罪嫌疑人。

腥风血雨的夜晚

专案组派出了五路人马,调査张保伟最可能落脚的五个关系人。一位侦査员正好跟其中一个关系人是亲戚,通过这位亲戚,民警得知张保伟于9月4日当晚已经回到了昌平村昌北组自己的家。冒着大雨,田鸿礼带领三十多位民警悄悄摸到了昌北组,将张保伟家团团围住。5日零点之后,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兵带头翻进两米多高的院子,民警突然踹开门,将睡梦中的张保伟拿下。从他的房间里,民警搜出了他用来杀害吴晓雯的那把弹簧刀。

张保伟的年龄尚不足二十岁,个头不高,除了父母,他还有个弟弟。他的父亲在外打工,母亲有病,长期卧床,多年来家里实际上没人管教他。张保伟也是一个网虫,不打工的时候,他一般都是白天睡大觉,晚上零点以后通宵泡网吧聊天。即使在家里,独居一室的张保伟干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来到阎良分局刑警大队,在和警察僵持了不到半小时后,张保伟就交代了他的作案经过。

8月27日晚,张保伟在家喝了三四瓶啤酒,又出去喝了二两白酒。28日凌晨两点多,他来到造甲城村13号院吴晓雯的住处。他自称,他来的目的是找冷妍,因为冷妍偶尔会来这里住。13号院子的院门并没有关,而吴晓雯的门是他叫开的。关于进去后的情景,张保伟被讯问时说法不同。第一次他说,当时,吴晓雯刚洗完脸,正在抹擦脸油;可是,吴晓雯毕竟是被杀死在床上的。第二次讯问时,张保伟说,开门之前,吴晓雯已经上床睡了,起来开门后又回到床上躺下了。按他的说法,他和吴晓霎的对话是围绕冷妍进行的。他问冷妍去了哪儿,吴晓雯说出去了。出去了自行车怎么办?吴晓雯说她是打的走的。张保伟认为吴晓雯在骗他,而且在与冷妍分手的问题上,吴晓雯没有起好作用,越想越气,就用随身携带的一截尼龙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吴晓雯想喊,他感到害怕,因为这样别人会以为他是想强奸她,所以,他就掏出刀子在她的脖子上连捅两刀。可是,等他松开手,却发现吴晓雯并没有死,她还撑起上半身往床的里侧爬。于是,他扑上去再捅一刀,又死死卡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彻底断气。

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去关门、关窗。窗子插销上那枚血指纹就是那时留下的。提着吴晓雯的腿,张保伟将尸体塞到了床底下,又揭起鲜血淋漓的床单,塞在尸体旁。在床的四周,吴晓雯贴了些牵手饮料的招贴画,充当墙裙。发现一张画上有喷溅的血迹,张保伟将它撕了下来。接下来,他打开吴晓雯的简易衣柜,用里面的衣物蘸着桶里的水,擦拭地面的血迹。因为内心恐惧,怕被人看见,做这些事儿他一直是开一下灯马上就关上。在用卫生纸擦净刀子和手上的血之后,他开始抽烟,考虑这件事如何收场。一包烟抽完,他正准备走,却听见院子里有了动静。女房东清早要卖豆腐脑,他知道她已经起来作准备了。

天渐渐亮了,他却没办法离开这里。床上没有床单,看起来很刺眼。他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新床单铺上,又将被子叠好,坐在房子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天光已经大亮了,有人在敲吴晓雯的房门,并喊着“晓雯”,张保伟听出是杜鲜的声音。杜鲜前后来敲了两次门。后来,直到听到院子里没了动静,他才开门出来。临走,他抓走了圆桌上吴晓雯的房门钥匙。·因为身上的红色T恤衫上有很多血,他将T恤翻卷到胸部,然后往下走。这个时间,下楼时,楼梯口水池有个妇女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洗衣服。后来,调査走访中,那位妇女并没有说什么,显然,她对这一眼并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张保伟租住的房子就在13号院斜对面,几步就走回他的房子了。回去后,他连衣服都没有换,推上车子就往门外走。这时,他刚刚打开的手机铃声响了,电话是川渝酒楼的服务员王媛打来的。因为住处紧挨着,王媛委托他去找一下吴晓雯。他“哼哈”应承着,骑上车子继续往村外走。后来,之所以要编出给冷妍还毛毯的事由,张保伟是害怕自己出院子的情节被那个洗衣服的妇女说出来。

张保伟车子刚出造甲城村口一两百米,就看到冷妍和那个长头发的“走进忘川”在往村里走。但是,冷妍并没有发现他。车子骑了大概半小时,已经快到自己家村子的时候,张保伟拨通冷妍的小灵通。这次,冷妍马上就接了他的电话。“你知道晓雯去了哪儿?我刚才去了她房子,她没有在。”冷妍这样一说,就让张保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有房门钥匙的冷妍没发现,那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事儿。这样,他就想到了移尸。

回到家,他换洗了衣服,蒙头大睡一觉。8月28日晚上11点,他再次悄悄潜回吴晓雯的房间。这个时间,好几家人都在看电视,也有人出门去上厕所,张保伟并没敢动作。大约到29日凌晨1点多,感觉只有楼下一家电视还在响着的时候,他才扛起尸体,从后院门出去,沿杂草丛生的便道向前,穿过铁路,钻进一片玉米地里。

回到房间,拉开灯才发现,刚才包裹尸体时,他在床单上留下了好几个血手印。揪下床单,褥子上早就浸着大片血迹,更加明显。于是,他决定把房子全部搬空,制造个搬家的假象。他拆开简易衣柜,房子里的东西被他用塑料袋装起来,一趟趟往外搬。他先挪到院子外的便道边,再从这里挪到玉米地里。如此这般,他前后搬了十五趟。后来,实在累得不得了,就把最后一趟要搬的东西沿路抛洒了。

这天晚上,那个被判过八年刑的郭春海起来上厕所后,发现后门没锁,就顺手将门锁上了。不久,他女人也去上厕所,发现门又开着,于是又顺手从里面插上了。回来,女人嘟嚷了一句,郭春海还奇怪:刚才,他明明关上了门呀!这天夜里,张保伟的运气也就好到了家,两次插门他都在13号院内。如果有一次插门,把他关在了后院外边呢?

吴晓雯床板上面铺的好多报纸,也被张保伟搬到了玉米地里。抽烟时,他下意识点燃了报纸,他想,干脆把尸体烧了算了。于是,他将引燃的报纸扔在了尸体上。火着起来后,火苗子一下子蹿老高。怕火光太大,把人招来了,他还试图灭过一次火。火没有被扑灭。于是,他又从13号院后门返回吴晓雯的房间,用一件还没搬走的黑衣服擦了手,又打扫了房间,然后出后门,将黑衣服扔在了铁路边。返身回来,他从前门离开这个院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碰见人。

最后的一点面子

警察认为,张保伟对犯罪过程没有打埋伏,基本都已如实交代。可是,至于为什么要杀吴晓雯,他的说法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

他交代,27日晩他喝了很多酒。但是,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一点,包括他所说在外面喝的那二两白酒。凌晨两点多,他来到吴晓雯的住处,理由是寻找冷妍。可是,他明明知道,冷妍只是偶尔才会在吴晓雯处留宿。这天下午,他又看见了冷妍与“新欢”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到吴晓雯处找冷妍,就已经说不通了。

那把杀人用的弹簧刀,张保伟自称随时都在身上带着。那么,那截一尺多长的尼龙绳又如何解释呢?他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释。照他的说法,他是想找冷妍,特别是冷妍的新欢算账。可是,案发前后,他两次碰见了冷妍和那个小伙子,他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怒目一视都不曾有过。白天不曾发火,为何深更半夜就怒火万丈,非去找上门理论?

他说,之所以仇视吴晓雯,是因为吴晓雯挑拨了他和冷妍的关系,导致冷妍与他分手;其次,在他寻不见冷妍时,问吴晓雯,吴晓雯经常替冷妍打马虎眼。问题是冷妍一直在川渝酒楼上班,这里距造甲城村只有一公里远。阎良又这样小,张保伟要找到冷妍,在酒楼下班时间去路上等,绝对一等一个准儿,没必要反复来问吴晓雯。何况,他和吴晓雯过去关系也不错。吴晓雯的那个简易衣柜,就是他帮忙给买回来的;连吴晓雯租的这间房,也是他出面跟房东说了后租下的。即使他不愿跟冷妍分手,也恨不到吴晓雯头上。所以,大雨滂沱、深更半夜,无论是登吴晓雯的门找冷妍兴师问罪,还是通过吴晓雯找冷妍,都是不合理的。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吴晓雯。前文已说过,吴晓雯是个生性泼辣的女孩儿。整个夏天,她穿得最多的就是那种极为性感的吊带装。生活中,吴晓雯不是个放荡的人,尽管有人也说,和牛通同居期间,有人曾撞见过她与别的小伙子上床。但是,别人对这个穿着性感,抽烟、喝酒的女孩儿的看法却显然不是这样的。这一点从同住13号院的单身大龄小伙子伸长脖子眺望她的眼神,从那个通过自己女友认识她、却一再想和她发生关系的小伙子以及那个凌晨1点多打电话想过来跟她“谕谕”的风流的倒插门女婿那儿,都可以看出。在许多年轻男子眼中,吴晓雯绝对是个轻浮、放荡的女人,独身居住,有机可乘。别人都这样看,张保伟就能免俗吗?

张保伟交代,吴晓雯临死时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裙裤。直到尸体被焚毁,这身衣服一直穿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场的尸体两条大腿却没有一点被烧着的痕迹。技术人员更倾向于认为尸体在焚烧时,下身是光着的。如果穿着裙裤被烧着,尸体大腿怎么会没有焚烧痕迹呢?受害人被杀死在床上,尸体如果又没有穿裤子,这又说明什么呢?

因此,完全有理由推测,张保伟那个雨夜潜入吴晓雯住处,真实的目的是想对吴晓雯进行性侵害,虽然那个夜里发生在那间房子里的事儿谁也说不清。

杀人偿命,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这道理不用多说。可是,即使知道自己活不成,张保伟也在努力给自己最后留下一点面子。

毕竟,那么多认识他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尾声

张保伟说,他惟一想见的人,就是冷妍。他一直很爱冷妍。

知道吴晓雯被杀害后,那个名叫杜鲜的女孩儿情绪并不很激动。可是,得知杀害吴晓雯的人是张保伟,张保伟也已被抓起来了,杜鲜却哭了,哭得伤心极了。

没人知道杜鲜为什么哭。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其实也是个QQ迷。

(来源:巍言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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