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需要爱和重逢
作者：伍亚霖
可以想象它是大海
探出手，这个早晨是能抓握的
在手心里
可以想象它是大海，有海浪升起
正吹刮旋风，漫过日子的江河
即使沉溺得最久的人，在这样的天气
也绝不会平淡，失去棱角
尽管一场大雾中，不适合新的羽毛生长
不适合飞翔，也不适合于降落
早晨和大雾，两个睡意稀薄
并不连贯的词
肩并着肩，走在我每天经过的小路
尽管已经分外小心
我走进去的时候,依然什么也不能看见
不能听清
天蓝色桌布
披上这些蓝色，这个冬天的寒冷
也不会抵达得更慢一些，就算阳光丽日的理由
会突然眷顾于我，一时半会
我还真找不到安放的天气
不过，要带走它们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光黯淡的室内
日子早被我们过得陈旧不堪
没有一句话，更接近谎言或者真理
在天蓝色的背面，是隐藏了多年的老木头
一只赝品花瓶
站得比影子更加隐蔽，侧靠着墙
说出梦一般的自语
就算表现出十分的热爱，或者十二分的拒绝
它的目光都会一直紧跟着你
立冬，秋尽
最好不要下雨，那会让眼前的荷叶
更暗和思念远方
而我想做一枚落花的念头，不断需要外力
需要更多
来自南北东西，毫无方向的风
还是做点别的更好，比如放弃对以往天气的
偏见，放弃对自己所犯过的
每一点滴的错误
不再追究。往一座很深的大山里走
如果走累了，就站成一棵树
天气越来越冷，不过，还好！
当风声渐紧，当最后一只徘徊的大雁
远远地消失于天空
我们依然是相互对望中，愿意牵挂的人
古琴，高山流水
——2016年10月17日早晨，寄齐蕊。
尽管行走了远路，我们所抵达的秋天
站在身后遣倦的灯火中
喜悦或者忧伤的面容，看起来多么相同
此刻，世事终于肯，屈就
口若悬河，亮出内心沉默的高山
为赶赴一段遥远的流水
我们成为彼此遥望中，袅绕的清音
“意在流水，志在山高”
这意味着，趁着这一场秋深露白
总有一片天空，注定被自己感动
并愿意将自我掏空
关于伯牙和子期，那只是古老的汉阳江口
遭遇弃置的断弦
如今，大地静默，所有不经意的相遇
决不只是，一次偶然经过
所邂逅的干净与湛蓝，那样简单
节气，大雪
在我们说话的那一会儿
天就黑了，一颗星星
在认真擦洗街道。我一定仰望了多次
直到确定，我们都互相看见了对方
擦肩而过，逆路而行的
还是同样的那些人，最后他们都去了哪里？
这一点都不重要，我的记忆一直坚固
收藏了遥远的一双手
可以不下雪，也可以让一场大雪
下到漫无目的的世界边沿
都无所谓，那时候
我们都睡了，既感受不到寒冷的烟尘
也不需要爱和重逢，甚至星光
画地为牢
其实只要向前走一步，就可以去室外
种一场好天气和茂盛的花草
但大多数人，包括我
生怕有念头一动，四面逼紧的风声
会塌下来，会吹得更猛
于是，在看不见的墙内，我们排排坐
绕成圈
跟自己玩杂耍。其间，也并不忘记
互相攀比，看谁手中的线条
更牢固一些
雷声总是先于雨之前到达
外出的人们，在天空惊悚背脊的片刻
提前选择了近路
每一个人都已经平安到达
天空轰隆隆的翅膀
只能一次次着陆在窗外的香樟树上
因为矮小的桂花树
它们并不习惯，这些突兀的心情
我拢紧布帘，关窗
煮茶，端坐
为纸上缓慢的光阴，找一段近路回家
▍简介：伍亚霖 女，贵州湄潭人。曾在《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诗林》《山花》等刊物发表作品；有诗作入选《意林》《贵州21世纪诗歌档案》等；出版过诗集《倒叙》《一生四季》《在时间之水中漂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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