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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诗经动物之朝暮蜉蝣

小满

诗经

动物

朝暮蜉蝣


本文作者:青谷


正当万物小得盈满时,我们的先人却发现,此时有靡草死了。在他们的生活体验中,很早就得到这样的认识:“凡物感阳而生者则强而立,感阴而生者则柔而靡”。所谓靡草,一种因“至阴之所生”的细弱的草,由于受不住过多盛烈的光照,便在小满的第二物候时“不胜至阳而死”。“断草微弱躺于地:/气息短暂而急促,/草茬仍然在呼吸。/在漫漫死亡之路/魂断白色的时节……” 一首英国诗人菲利普﹒拉金《割断的草》的诗,像是眼睁睁让我看眼前靡草倒地而死。

可是,草的生命力倒是非常强大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漠土之上,是一种无可阻挡的荒草坚韧的自然力的庄严宣告;“这里是我的最脆弱的叶子,可也是我最坚强而耐久的部分”,那是包含了美利坚精神的草叶,散发新鲜、自由、粗犷而从不驯服的生命活力;即使在墓地茁壮成长的墓草,它们“把根系沉入/死者们经历的/所有王朝。”(谢默斯﹒希尼《本草经》),也向大地倾诉生命的记忆。

一粒草籽,一茎草叶,早在人类诞生前、地球经历十亿年才产生第一个单细胞生物的进化中,作为优势植物与其它生物群落一起构成地面上的绿色植被。当我因靡草“不胜至阳而死”心生怜惜,不禁想到了同样“出以阴,言知时”的另一物种──蜉蝣,一种渺小而漂亮的小虫。它朝生而暮死,“盖蜉蝣者速死之物”,成虫后的寿命仅一天而已。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曹风﹒蜉蝣》

据研究汉语者称,“蜉蝣”一词,最早就出现在《诗经》的这首诗中。实际这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虫,像昆虫进化中的佼佼者:蛾子、蝴蝶和蜻蜓一样,是古生代的孓遗物种。它生长于水泽地带,身体软弱,有一对相对身体而言显得很大、完全透明的翅膀,还有长长的尾须,使它飘舞在空中时,姿态纤巧动人。小时候,我和乡下玩伴一起捉蜉蝣,他们管它叫“绿娑婆”。它喜欢在日落时成群飞舞,完成交配后相继死去,坠落地面能积厚厚一层。这短促的生物,却有活化石的美誉。蜉蝣的希腊文意为“仅一天的生命”,哲学家亚理士多德直截了当说它是“短促”。也因此,这小东西的死,格外引人瞩目。

晋朝的傅咸(公元239—294)就因读诗经《蜉蝣》感兴而写了《蜉蝣赋》。全文很短:

有生之薄,是曰蜉蝣。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戏停淹而委余,何必江湖而是游。

意思是说,虽然蜉蝣生命短暂,但在短短的生命中,它会修饰华丽的羽翼,绽放最绚烂的光彩,从而给人以美好的感受,也引发淹留于俗世江湖的人们思考生存的意义。

有说《蜉蝣》是一首悲诗。诗序说:“昭公国小而迫,无法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归依焉。” 诗人借漂亮而短命的蜉蝣来讽刺时事,表达朝不保暮的忧心。其实,相比朝生而暮死的蜉蝣,人的生命也非常短促:

蜉 蝣

   “你那从未厌倦过我的眼睛
    忧伤地藏进低垂的眼睑了,
    因为 爱已褪色.”
    然后,她说:
    “尽管爱已褪色,就让我们再站在曾经的湖畔,
    分享温柔的时光,
    当激情---那疲倦的孩子---入眠.
    星星看起来真远,远得
    像我们的初吻.我的老去的心啊!”

    在积满落叶的路上,他们沉默地走着,
    他牵住她的手,慢慢作答:
    “激情常常消损了我们漂泊的心。”

    走在林间,纷纷的黄叶
    如流星黯然坠落,有次
    一只老兔子瘸着腿跳过小径;
    秋意笼在头顶,他们站住了,

    在曾经的湖畔:
    她转过身,见她无语间将落叶拾起,
    放入怀中,发髻,
    落叶湿如她的眼睛.

    “别难过了”她说,
    “我们倦了,却还有别样的爱等着我们,
    去恨,去爱,没什么抱怨.
    我们向着永恒,我们的心
    就是爱,是一场无尽的道别。”

英国诗人叶芝也借蜉蝣叹人生,爱是一场道别,一生也有终结的一天。而所有知道必死的人,几乎人人都幻想着永远都活着。六世纪中叶的阿拉伯诗人写过一首诗《所有的人都幻想着长寿》,正是他洞察了人性脆弱,在诗中提出质疑:过长的寿命又有什么福祉?“生命变得与日俱增地痛苦,/仿佛干枯的幼芽结不出果实。”

然而,人不仅有长寿不死的欲望,还幻想死后的生命也不止熄。英国“桂冠诗人”丁尼生在《悼念集》第55首诗中就提到:“我们总希望有生之物/在死后生命也不止熄,这莫非是来自我们心底──/灵魂中最像上帝之处?”然而,这普遍存在于人们心底的希望,上帝曾安慰和许诺“没有一条性命会被丢失”的希望,却崩溃在自然演化的事实面前:自然从岩层和化石中叫喊:/“物种已灭绝了千千万万,/我全不在乎,一切都要结束。”而人,自然的杰作,她最后最美的作品,有知有情有义的生灵,也要与其它物种一样消灭。

丁尼生比达尔文早九年就提出朴素的进化论思想,不仅肯定了物种演化,而且把“上帝照自己形象造的”人也列入物种演化的序列。恰好,他还跟达尔文是同龄人,在当时尚未发现古人类化石的情况下,他的见地很有科学眼光。一个诗人,一个科学家,达到同样的结论,这是诗歌史上的一段佳话。

人的生命当然是宝贵的,人类创造的文明是地球史上的奇迹。而法国作家席里尔﹒迪翁告诉我们:“如果把地球史按比例缩至24小时,那么人类就只存在了短短2分钟”。人生苦短,“寄蜉蝣于天地”,也或许是不会思考的蜉蝣给我们提供一份思考。


本文专栏作者:青谷
文章由本号作者授权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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