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建珍敬老院》第四十六章

《建珍敬老院》

第四十六章

文|阎波

周素梅的儿子坐在最后一排，看完这个视频，他如坐针毡，羞得满脸通红。

第三段视频已经开始，是二号楼的229房间。这个单间里面住着个78岁的老爷子。老爷子的房间很干净，是个古格人。他对着镜头说：＂我叫马致远，以前是铁路部门的干部。我有一个独子，叫马志腾。志腾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感冒发烧，那时我常带着他去看医生。我年轻时贪玩，脾气又不好，常常和志腾的妈妈吵架。

记得儿子写过一篇作文《我的妈妈》，把妈妈受的气都写了出来。现在我年纪大了，好多东西都忘了，惟有这篇作文令我记忆犹新。里面有这么一段话，＇有一年春节刚过，妈妈晚上下了班回到了家。她从自行车筐里拿出了一个红红的大灯笼送给我。那时我四五岁的样子，看见后就高兴的拿在手中。爸爸那天刚喝了酒，一直骂妈妈乱花钱。妈妈委屈地说，孩子过小年要打灯笼玩呀。气急败坏的爸爸就站起来打妈妈，妈妈被他打倒后，他还骑在妈妈身上打。妈妈哭了，哭得我浑身发抖，我恨爸爸！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妈妈！＇

这篇作文，分数并不高。志腾老师还把我请到学校去，提醒我要注意控制脾气。但恼羞成怒的我回到家后又狠狠地把娘儿俩揍了一顿。我后来还当上了干部，还有了外遇，恰好被儿子撞见。志腾瞪着眼睛对我大吼：＇马致远，你不是我爸爸！＇时，我羞得无地自容。志腾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但委曲求全的她从没跟我吵过架，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呀！＂

大屏幕里，马致远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我贪图享乐，伤透了你妈妈的心，她几年后查出了肠癌，她...她是气出来的病啊！和病魔抗争十一年后，她含恨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啊啊啊...嗯...呜呜呜，志腾啊，我一想起这些，就心如刀割呀。

志腾，爸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定不肯原谅我。我也快八十岁的人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把想说的话录下来告诉你吧。你可以怪爸爸，但不要怀疑爸对你的爱。我这个人，看起来咋咋乎乎的，其实在单位里也是唯唯诺诺的。为了混个一官半职，打掉牙齿也得往肚里咽呀。气郁于心必发于外。所以，我回到家后，把单位里受的气都撒在了你们娘儿俩身上。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我压力也大呀。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爸爸深更半夜就背着你一路小跑去医院。

有一年冬天，你发着高烧，爸爸怕你冷，就把自己的棉袄脱了，盖在了你的头上。穿着一件毛衣的我，在零下几度的深夜里跑了三公里，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医院。还有，你上小学五年级时，身上一直发冷。我就请了假，带着你去了铁路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诊为伤寒，让我回家拿钱、拿手续办理住院。我一出医院大门，就一路大哭着奔向家里，爸爸舍不得你啊。

还好，二十天后，你出了院，转危为安。爸爸那些天一直请假陪着你，还平生第一次和同事红了脸。因为他说了句，＇这个病估计是凶多吉少呀＇。就为这句话，我差点动手打人。五六个同事都摁不住我。大家从没见过我在单位里发脾气，他们都吓坏了。你是我的底线，是任何人不能触碰的呀！

你上初中时，和同学打架，那小子打不过你，就每天找几个人在下晚自习的路上堵你。爸爸知道后，坚持接送了你一个多月。爸爸那时想，几个小流氓如果敢动你，爸爸就跟他们拼了，为了儿子，我死都愿意啊！＂话音刚落，台下有个中年男子哭出声来，跑着离开了会场。杨院长向工作人员使了眼色，一名女同志便紧跟了过去。

大屏幕继续播放着，马致远对着镜头说：＂志腾，爸爸也活不了几年了，希望你以后别再记恨爸爸。如果有来生，我想还和你们娘儿俩在一起，把这辈子欠你们的全都还给你们！＂这时，女工作人员回来了，她俯身在杨院长耳边说道：＂马志腾跑到了229房间，爷俩儿哭着抱在了一起！＂杨院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台上的孙子建竖起了大拇指。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阎波，男，1977年出生于古城安阳摄影世家。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安阳市政协文史专员，安阳历史文化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