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选择
作者|路松
陈阳正在火车上，早晨，接到弟弟的电话，他急匆匆的买了车票，登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此时此刻，火车呼啸，车厢时速显示116千米/小时，但是他依然感觉速度有些慢，他那急切的心，满含泪水的眼睛显得与众不同。
“哥，你快回来”，刚接听电话，弟弟说道，“怎么了”，陈阳问道，“爸爸住院了，正在抢救”，弟弟说，陈阳一阵眩晕。他赶紧向厂里请了假，急匆匆赶到了火车站，7个小时的车程。
坐在回乡的火车上，回想着已走过的四十载春秋，他心中五味杂陈，已到中年的他，经历了人生的太多酸甜苦辣，稀疏的头发，前额已经微微发秃，略显消瘦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生活的沧桑已在他中年的脸庞上，留下些许皱纹，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显老，比同龄人成熟。
他曾经是全村人的骄傲，从小热爱学习，积极上进的他是村里第一批大学生，在中部地区，穷困县里，2000年能考上河南大学，也算是佼佼者。他的家乡是信阳市A县，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山里人独有的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品质性格在陈阳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到考上大学，他在班里都是优等生，2000年9月份考上大学，2004年7月大学本科毕业。
刚毕业那年，他考上了河南北部的B县事业编，在这里，他度过了7个春秋，结了婚，娶了本地的一名姑娘，妻子在一个乡镇小学教书，本来日子过的平淡幸福，但是干了几年后，陈阳辞职了。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想过不一样的生活。也许是没有得到提拔重用，也许是感到自己没有资源在体制内混，他想换一种活法，他要拼一拼，善解人意的妻子同意了。说实话，事业编，工作稳定，每天守着妻子孩子，慢慢干下去，工资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饿肚子。干的好，得到组织和领导的认可，熬到一定时间，再提拔个副科级干部，小日子也可能过的安逸稳定。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总想着出人头地，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想让父母走出大山，过上城市人的生活，不让父母亲再在大山深处，种地生活。但是，在县城事业单位工作，每月1200元的工资，他感到迷茫，与他的想象有差距，他有更重的家庭负担，有房贷要还。在经过内心挣扎，深思熟虑后，他决定辞去公职，到外面闯荡，拼一拼。辞职在2007年，至今已有15个年头。
车窗外，风呼呼的吹，冬天北方的天气已经寒冷，车道两边，绿油油的的麦田一望无际，他已无心观看车窗外的风景，只想着快些赶到家里。呆在车上，生活的点滴，生活的经历，在他脑海中一帧帧、一幕幕闪过。
辞去事业单位职员后，他干过房产销售，进厂当过销售员，干过区域经理，也与他人合伙开过饭店，目前，在一家公司做营销策划。有无数的心酸，有许多的坎坷，更有夜晚的孤独和身在异乡的寂寞，让他深深的体会了生活的滋味。
不像一些富二代、官二代那样，有祖辈积累的财富供他生活和享受。他的同学张毅，毕业后，家人买了商品房给他，有父亲在县城盖的半亩大的3层楼房，家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政府单位上班的漂亮姑娘。不用张毅怎么奋斗，他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舒适安逸，不用为金钱发愁，不用照顾父母，甚至还可以时不时的啃老，比如张毅买车，父母可以给钱等。反观陈阳，微薄的薪水，每月需要还房贷，每月还要给老家的父母寄些钱，这也是他辞去事业单位工作的原因之一。他有太多的负担，太多的无奈，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只有更加努力。他不是不知道铁饭碗的好处，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没有那个资本，他必须在有限的资源和条件下，做的更好。安稳、清闲、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因为他背负了太多压力和重担。他只能希望他的下一代能有这种命，他常常告诫自己，他是打拼的人，他要努力奋斗，可以吃更多的苦，再苦再累，他也无怨无悔。每当看到可爱的儿子，他都充满了干劲，激情更高，虽然受到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但是他觉得值。他不想让儿子再像他一样吃苦，让儿子陈松长大后有更多的选择，不能再像他一样生活坎坷，他要为儿子打下生活的基础，给他在县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存些钱，儿子陈松长大后不用再像他一样吃苦，不再被同龄人瞧不起，这就是他生活中奋斗的动力，吃再多苦，他也觉得值得。
车终于到站了，陈阳来到老家的市中心医院，父亲正在重症监护室，脑梗，医生正在抢救，父亲已不能言语。陈阳与弟弟商量后，决定全力救治父亲，花再多的钱也要治，他们再三给主治医生交代。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住了42天，花费了40余万元，父亲还是没能抢救过来。陈阳强忍着悲痛，葬了父亲，他失去了敬爱的父亲，在父亲活着时，他在打拼事业，常年在外地奔波，没能让父亲享着自己的福。想到父亲为自己操劳的一生，他伤心欲绝，眼泪早已哭干。办完父亲的后事，陈阳卡里余额，也是全部存款仅剩下7万3千元。这就是他全部的身家。半生操劳，半生打拼，可是生活总是现实的，从一穷二白到买房、结婚、生子，他再怎么努力，口袋里的钱也少的可怜，他经不起折腾，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他只能继续奋斗，没有时间让他怨天尤人，或者稍许懈怠，办完父亲的丧事后的第三天，他就无奈的返回到河北唐山市继续上班。好像有无数的工作要干，好像有无数的责任需要他承担，他不能停留，哪怕偷懒几天也不可能，他像一台机器一样。因为还有老娘和弱小的儿子等钱用，等着他去撑起一片天，只有他更加努力工作，他们的生活才能更美好。庆幸的是，他的妻子小丽善解人意，为他守好了家，为他管着儿子的学习，让他能够在外安心工作。
时光飞逝，半年时间过去了，这半年里，陈阳的工作还算顺利，业绩突出，每月七千元工资。元旦快到了，单位又发了业绩提成，一次性2万元。想着已半年没有见到妻子和儿子。在向厂里请过假后，他乘车回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给儿子一个温暖，他特意买了礼物，一个女士包给妻子，一件棉衣给儿子，他事先没有告诉妻子要回家的事儿。2023年元月2日晚上9点多赶到家，家中只有儿子和保姆。他想着妻子可能加班呢，10点多，妻子小丽终于回到了家里，她满身酒气。陈阳充满疑惑，妻子去喝酒了，与谁喝了？妻子只告诉他是同事吃饭。这时妻子的电话铃声响起，陈阳接电话，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妻子到家了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陈阳在家。刹那间，陈阳感觉头脑一片空白，妻子喝的醉醺醺，一个陌生男人半夜给妻子打电话，一种不详的念头一闪而过，难道妻子出轨了？陈阳心中充满疑惑和愤怒。他一个人跑到马路上，回想起二十年来，从走出校门，自己一直在打拼，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他吃了很多苦。可能是夫妻分居，妻子太寂寞了，与其他男人喝酒到半夜，他想可能自己被绿了，这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开始怀疑一切，瞬间，一种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但是又没有真凭实据。望着马路上昏黄的路灯，寒冷的风像刀子割在脸上，他越发的悲凉，心情坏到了极点。一个农村娃想要改变生活，改变命运，过上幸福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他生妻子的气，不该和其他男人半夜喝酒。但是，妻子只是说吃了一顿饭，没有不正当关系，他选择相信妻子，但是把孩子放在家中，自己去外面喝酒到半夜，也不是一个妈妈应该做的。这时，陈阳只能仰天长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他对自己说，你是个男子汉，家庭还需要你，不能倒下。他选择了相信妻子，他别无选择，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使妻子有了外遇，他又能怎样呢？儿子才八岁，他如果选择离婚，自己带着孩子，没法打工，生活可能更加艰难，家庭也可能支离破碎，再说，他也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抓到妻子出轨的直接证据。困境中的人真的很难。
第二天，他买了返回唐山的车票，当天晚上，陈阳买了一瓶老白汾白酒，买了一只烧鸡，一包花生米，在自己的宿舍中，一个人喝了半瓶白酒，他本来酒量可以的，但是今天晚上，他喝的双眼朦胧，似梦似醒之间，他眼中噙满了泪花，他不住的问自己，我有更好的选择吗？离婚孩子没法弄，不离婚心中有一丝疑问，是自己多想了吗？是自己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还是妻子太寂寞了？似醉非醉中，陈阳睡着了，他梦到了与妻子结婚时的场景，美丽的新娘，幸福的双亲，亲戚朋友的祝福，多么温馨。
一觉醒来，他发现地上已下了一层厚厚的雪，雪很美，树枝上银装素裹，几只小鸟落在枝头上，在风中觅食，它们是饿了吗？小鸟也同样需要克服突然而来的霜雪带来的困难。陈阳鼓起勇气，迎着风雪，迎着朝阳，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他选择原谅了一切！
2023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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