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仙游县志》记载，石马桥自元末毁于火，到1958年毁于水，共计17次，而石马桥头石碑2009年记载已达三十次，可谓命运多舛，饱受摧残。石马桥往郡要道，通衢则惠及莆仙人民，甚至闽中人民。当人们一次次修缮的同时，面对自然灾害却充满着无助和无柰，在劳动生产中难免怨天尤人，难免产生诸多的民间传说，老百姓表达的只是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
志载，石马桥毁于火的有两次，元末毁于火是第一次，第二次是万历元年（1573年）初秋。是年九月，郑瑞星中举，恰好应验九鲤湖祈梦“石马桥发火时”的梦征。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僧方石法师主持重修，1570年知县关玉成重修，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重修，紧接着（1614年）再次重修，1628年又重修，短短二十年间就修了三次大桥，一座桥一共修了三十多次，这在中国桥梁史上是罕见的。自然灾害频繁，老百姓的压力可想而知，也许在这段时间一只石马消失了，故事也便应运而生了。
故事中石马甚至跑到文赋里（今华亭镇属莆田县）偷吃小麦，小麦是五谷之一，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粮食作物，而且一年只种一季，种于冬，长于春，收获于春夏之交，此时乃是雨季丰水期，而石马不恪尽职守，却玩忽职守。石马为什么要到华亭去偷吃农作物，而不跑到附近的折桂里（今榜头）呢？东乡自古“鱼米之乡”呢，舍近求远为哪般，原因不排除莆田人一起参与编造石马神故事，当时的莆田百姓生活压力也许比仙游百姓大些，因为仙游出了个一品尚书郑纪能为民请命，减税三年等其他福利，民间便有一句“莆田官出卜死，不如仙游出郑纪”，意思是莆田出仕的官员真的很多很多，但像郑纪这样为家乡造福的官员不多，这话很中肯，文献名邦，莆田县人才多，仙游县人才能干。志载，明代仙游发生破坏性地震、水灾就有八次，可想而知老百姓生活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文赋里在香田里（今盖尾）下游，石马桥都已水患，那么文赋里必然泛滥成灾，农作物欠收，百姓怨声载道是难免的，就把这个不幸怪罪那只消失的石马也是顺理成章的，另一只石马一对耳朵受伤也是应该的。既然镇桥之神，而桥却屡屡圮毁，犹如一方官员，徇私舞弊，玩忽职守，怎不让人痛恨唾弃呢？借用故事来讽刺人或物，其寓意是深刻的，不畏神灵，只为真理，同时反映出莆仙人民的勇敢与智慧，也表达了莆仙人民人定胜天的决心和勇气。
众所周知，仙游因汉代何氏九仙而得名，有山曰九仙山，水曰仙水，岭曰何岭，城曰鲤城（何氏九兄弟跨鲤成仙），还有结枫为亭、仙潭、留仙等地名，是神仙畅游的地方，九仙也便成了莆仙人民身边的神灵并加以膜拜。自戴云山东走浔阳山、谷目山、九仙山、何岭、大柿山逶迤至天马山，因形似天马行空而得名，仙水溪流域大约有一百多涧水，而天马山不过“九龙下涧”之水，皆因水而战，最大的矛盾是仙水溪，属九仙辖地，石马怎敢得罪，只能抵御“剑魔”与“剪刀怪”，九仙也不好意思出面为石马助战，怕被落下话柄，引火烧身。故掐指一算，石马犯六冲六害三刑，这是天意，那就保佑一方黎民平安，就让石马“监督乐缘石马牌”吧。立乐缘牌，彰显功德，以启后昆，也许九仙早已料到会树碑成林，今石马桥附近仍有20方不同年代的功德碑，不亚于木兰陂碑廊中的石碑，纵观石马建桥史堪称一部莆仙人民不畏艰辛前仆后继的壮丽史诗。
依据堪舆论，五行北方属水，南方属火，东方属木，西方属金，中间属土，石马桥的石马刚好处在桥南，属火，而马的生肖对应地支午，五行属性也属火，那么马属火，主礼，故用马来镇水很合理。天马山在北方向，属水，与南方马水火不容，又金生水，化为剑与剪刀，但火可克金，倒是无惧。然而一对石马本身存在刑克，会相互失礼而致火过旺，阴阳失调则成灾，故前期用木作桥面，导致失火是在劫难逃的。而地支除了六合、三合外，却是六冲、六害、三刑，在此就提三刑吧，三刑是指不同属相之间的刑克，传统上认为，刑的力度要比冲、害大一些，单刑：寅刑巳，巳刑申，申刑寅，为无恩之刑。未刑丑，丑刑戌，戌刑未，为恃势之刑。互刑：子刑卯，卯刑子，为无礼之刑。 自刑：辰刑辰，午刑午，酉刑酉，亥刑亥，为自我相刑。《史记·刺客列传》：“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 汉 桓宽 《盐铁论·论勇》：“ 聂政自卫由韩，廷刺其主，功成求得，退自刑于朝，暴尸于市”。那么马属自刑，故一只马的消失与另一只马的耳朵伤残则是天意难违。每个生肖都是好的，但也有其阴暗的一面，由是，佛家劝诫不贪、不嗔、不痴，多从善事。道家崇尚道法自然，修身养性。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圣德性“五行”思想等，无不教化人们弃恶从善，文明刚健，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石马神也不单单对付“剑魔”、“剪刀怪”，还有木兰溪上游的“水妖”，百姓们也深知石马神身单力薄，除了祈拜桥南石马寺众佛祖、菩萨、罗汉，还请来了四面佛、城隍爷、石狮等，甚至连水鬼都点化成神（故事另载），为民造福，此鬼得国师陈经邦点化而成神，并立庙祭祀，说明能福泽百姓利益的，哪怕是鬼也可奉为神明，何况石马神哉。水鬼庙距石马桥南偏西五里地属琼峰村监察御史李梁故里，李氏于洪武五年自白塘卜居琼峰。
本来是因山洪暴发而冲毁了石马桥，冲走了一只石马，砸伤了一对马耳朵，而被民间编造成了故事，便口口相传，当地家喻户晓，我小时候也听过这故事，而今恭询故老，犹自重温，了然于心，瑕疵难免，自当旁摭纪录，推敲斧正，重任所归，诚惶诚恐。立庙问神明，求签问卜，但得天遂人愿，不负石马不负故老。
石马也曾妄徇私，飞灾几度苦流离。
坊间诽骏且疑桀，古道寻牌又论碑。
兰水卧虹修禊事，蜚山望月话传奇。
修文撰志堪任重，立庙焚香尚可期。
本文作者：郑进行
附：作者简介
郑进行，自号南湖啸生，福建仙游人。福建省姓氏源流研究会郑氏委员会副会长、《石马寺志》主编。早年经营红木家具，后弃商从文，矢志研究南湖郑氏文化和莆仙文史，工赋善诗，作品散见于网络及报刊杂志等。
石马桥旁的石马（摄影：游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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