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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未远,月光尚温(散文)


   忙碌紧张的工作中,我擅长抓住片刻时间放松自己的心情。下午上班稍闲,随手在废纸上写写画画,忽见手机弹出新闻:台湾知名作家林清玄因病去世。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断了一根什么东西,心被扯得生疼。
   曾有人说“人生如歌”。林清玄先生才六十多岁,仿佛一曲正弹奏到最精彩的部分时,琴弦忽断,声音戛然而止。
   抬头凝视窗外,满目萧然。湿冷的南方,寒风凛冽,小雨淅淅沥沥连续下了数十天。冻得枯萎了小草,冷得消瘦了河水。树杆脱下叶的外套,光秃秃地站在雨中,一滴滴水珠像凄清的泪水,从枝尖滑落,洒在落叶上。一股无形的寒意向人们袭来,即便往身上再添加厚厚的衣服,也无法抵挡我心中的寒冷。
   “我们要轻轻的走路、用心的过活;……我们要爱惜一株青草、践地唯恐地痛。”林清玄先生,你轻轻地走进我的心里,栽下一路青草、满园的鲜花。可是,当你又轻轻地离去,我的心真的痛了。
   想起林清玄先生,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心情。我虽与先生素未谋面,可是,先生像一盏明灯,温暖我人生旅程,指引我的方向。先生的离去,我的心被抽空了,笔尖涩滞,在纸上戳出一个洞,再也画不动凝固的笔尖。第一次读大师文章,那一句句经典的话,犹若眼前。
   在我教子迷惘时,林清玄先生的文章用如何种树、如何育人点醒我。他的文章是我教育孩子的行动指南,也是打开孩子智慧宝库的钥匙。
   那时,大宝是一个机灵的小男生。我每天与大宝一起学习,希望用自己的行为影响他,让孩子潜移默化地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某天,大宝语文课本中的《桃花心木》,一看标题就深深吸引了我。我知道桃花粉面娇羞,可却不知怎样的桃树才可贯以“心木”?我迫不及待地拜读,感触颇多。
   “……每天定时浇一定的量,树苗就会养成依赖的心,根就会浮在地表上,无法深入地下,一旦我停止浇水,树苗会枯萎得更多。幸而存活的树苗,遇到狂风暴雨,也会一吹就倒。”
   林清玄先生这些话就是对我说的。他用浅显易懂的种树理论,启发我如何育人。我每天陪孩子读书,不就像每天浇水吗?一旦孩子产生依赖心里,若某天我有事不再陪读,他就会因无人陪读而不读书,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从那时起,我改变了方法,大宝也因不再受我监督,广泛阅读,几年后,成为同学们心中的百科全书。
   大宝调皮聪明,有责任感。如果他犯错,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不能让他信服,大宝就不会改正。对大宝的教育,我觉得自己的教育方法不完美,时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只是树,人也是一样,在不确定中生活,能比较经得起生活的考验,会锻炼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
   受先生的《桃花心木》的影响,我只负责引导大宝,帮助他分析事情,由他自己作决定。经过这种方法培养,大宝养成独立自主的好习惯。
   “在不确定中,深化了对环境的感受与情感的感知,就能学会把很少的养分转化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长。”
   林清玄先生用《桃花心木》,描述种树人对桃花心木奇特的栽种方式,怪异的浇灌习惯,借种树人之口,阐述为什么这样种树。林清玄先生并没用大道理刻意说教,而是通过小故事的细节,让读者自己用心体会。借物喻人,从桃花心木讲到育人的道理,“十年种树,百年树人”就在这篇文章中彰显。
   我用种桃花心木的方式,把大宝教育成一个优秀的学生。大宝喜欢画画、喜欢运动,温和善良、有责任感,大宝动手能力、组织能力强,这些都成为发光点,他走向社会,自带光芒。
   甚至,这种教育方法持久有效,优秀的二宝,同样是用“桃花心木”式的教育。
   
   二
   读林清玄先生的文章,成了我的最爱。我所有的闲遐时间,都与先生的文字交流。
   如果说,读《桃花心木》一文,是我与大师初见。那么,我自己写文这一年多时间里,则是与大师深交。与先生文字交流,是我人生中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刻。就像上天的安排,与先生在文路上相逢。他远远地引导我,走向更远的旅途;他总是娓娓道来,把我需要的,都写在他的文中。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后,便沉迷在新浪UC,唱歌、朗诵、练书法、跳慢摇等等,我什么都去尝试,每晚都在虚幻中度过。一个偶然的机会,为了跟帖一篇文章,我注册了江山。那时,我不会写文章,可非常喜欢阅读,江山的美文成了我的精神食粮,我掉进文海不能自拔。数十天后,我拿起稚嫩的笔,创作自己的第一篇文章。
   文章中的幼稚、单纯,看一眼便知,有文友向我推荐林清玄的散文。想起自己与林清玄先生相识多年,遗憾却未能深交。当我再次与《人生最美是清欢》相遇,便爱得一发不可休。
   “清欢是生命的减法,在我们舍弃了世俗的追逐和欲望的捆绑,回到最单纯的欢喜……”
   这就是林先生要对我说的!当虚度几十年之后,我摒弃了那些杂念欲望,只为自己心中所爱,在文海中找到灵魂所栖之处。我庆幸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与林先生在文中相遇,人生不枉此行。
   自从进了江山,爱上文字,我一直挑战自己。从娴熟的医学到陌生的文学,我笨鸟先飞,努力补充自己的文学智识,每天阅读大量的文章,每天必写文字。经过一段时间的创作,一篇微型小说获得老师的认可,让我非常兴奋。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的水平有多高,而是偶然的机会,刚好有典型题材出现在我的工作中。我继续为文痴狂,却许久没有写出好的文章。
   “生命也像是在走钢索或凌空飞跃,在危险中锻炼了勇气,在失败中确立了坚强。人生经历的所有挫折,都是开启智慧莲花的淤泥。”
   暝暝之中,林清玄先生可能感觉到我的迷惘,他用文字与我交流。他告诉我,如何面对失败。自己要崭露美丽,须把人生的挫折都当作淤泥,当成莲花绽放的肥料。人生旅途,我从医学的路上拐了个弯走上文路。我问自己,难道是上天安排先生在这个转角等我?
   我一改往日的浮躁,与文字相伴。独坐窗前,手执素笺,目光盈盈,心生喜悦,与文灵魂相交。
   “我们要全心来绽放,以花的姿态证明自己的存在。”林先生在《心的菩提》中,以佛理睿智的思维,预测平凡的我,以不一样的毅力和恒心,将像花儿一样绽放。
   “这个世界上值得热爱的东西太多,等我们发现这一点,就不会畏惧痛苦和失去。别害怕孤单,你要学会,对热爱的东西不遗余力。”文路上,我努力前行。为给自己充电,我每天大量阅读;为写好一篇文章,我一遍又一遍修改;为上夜校课,我几回熬夜到凌晨。我如林先生所言,喜欢静坐,不怕孤单,独享文字对心灵的洗礼。
   有一段时期,我曾经对文章感觉茫然。所写的文章,自己觉得不够完美,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我想知道,怎样才是好文?
   “最好的文章,是作家自然的流露,他不堆砌,读的时候不觉得是在读文章,而是在读一个生命。”
   林先生《一位神奇的化妆师》文中,借化妆师之口告诉了我,最好的文章,就是自然流露。我终于明白写作的真谛:用真情书写生命中的感动。
   当我写的文章,每一篇的需要反复修改,字词斟酌。林清玄先生又把修改方法,写在他的文章中。
   “改变表相最好的方法,不是在表相下功夫,一定要从内在里改革。”
   林清玄先生以佛家的智慧,大师的胸怀,落笔如羽毛轻巧,行文似月光柔美;把凌云壮志、佛学禅理、人生情爱、种树育人等哲理,诠释在字里行间。
   当我写下这篇文章时,已是傍晚。飘洒数十天的冬雨终于停了,天空一片光亮。难道是未落下地平线的太阳的余辉?也许在乌云的后面,有一颗闪亮的星辰;也许云朵如棉絮温柔,为月光保温……我又想起了林清玄先生。
   “情仿佛是一个大盆,再善游的鱼也不能游出盆中,人纵使能相忘于江湖,情确是比江湖更大的。”
   对林清玄先生文字的情,我就像游在大盆中的鱼,从没打算游出去。我与先生的文厮守,独享人生最美的清欢;留些许空闲,余生与先生的字为伴,以“爱为灯,穿越时空;以美为光,照亮生命。”
   林清玄先生,用文火温一壶月光,再备两盏透亮的小酒杯,读月光的诗意,好吗?以书本为琴键、标点为音符,浅吟唐诗宋词,弹奏一曲高山流水,萦绕在我与先生相聚的书房。
   林清玄先生的字里行间,有他从容的脚印;月光尚温,我用如月的心之杯,装下他淡泊的笑容。
   先生未走远,他眼里种“桃花”,心里温“月光”。他永远走也不出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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