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造化,潜移形

有两款带顺枨圆柱腿的条案和炕桌(图1-17),从整体来看,似乎是竹木屋架中穿斗式构架的摹拟净化(图1-18)。其实,这种在家具正面两腿上部之间设置称作顺枨的做法,在10—13世纪的五代至宋曾时有出现(图1-19)。这表明柱形结体由矮腿向高腿提升时,为了加强构架的刚性,很自然地观照竹木房架的形式,进行潜移形摹拟净化 ;并在面板与柱腿的连接部位,参照梁架端部的雀替式样(图1-20),安置一个称作牙头的加固件 ;随后将两个相对的牙头,连结成一条通常称作牙条的构件,这样更有助于结体刚性的稳定(图1-19d),继而淡化顺枨做法,或以罗锅枨取代。于是,最具普遍意义的柱形构架的造型模式,达到了最纯粹而合乎逻辑结构的造型。

另一款束腰方腿马蹄足半桌(图1-21),仅在位于桌腿的角隅部位摹拟房架雀替的作用,榫接出两个斗拱式的角牙,辅以变形龙头雕饰,也反映了潜移形的一种倾向(图1-21a)。

圆足柜的门扇在开合装置上(图1-22),由于与圆柱腿之间不易处理的弥缝技术难题,就如实摹拟建筑上格扇门门轴和臼窝装置的做法(图1-23),结合家具结体的具体条件,利用上下两条通长的边框,作了妥善而巧妙的处置。下边框加厚加宽,横出圆柱腿足面,便于安下臼窝;上边框在紧靠圆柱腿处留出空档,利于在柜顶底边安上臼窝。装卸柜门时,只须将门扇开至超过九十度成角状,然后将门轴上端往上提起,门轴下端就可轻松自然地退出或进入臼窝(图1-24)。这样的开合装置,使用极为便捷,而当柜门闭合锁牢后,很难随便取下。

类似的情况亦出现在圈椅扶手的榫卯结构上,摹拟宋元时期大木构造上的某些榫结合做法(图1-25),进行潜移形的净化处理(图1-26)。

还有一款卧榻的围栏(图1-27),亦是摹拟明代最典型的寻杖栏杆做法。这是北京智化寺佛香阁的木栏杆(图1-28),其特点是一根称作寻杖的圆形扶手横亘其间。整段栏杆的上半截空档a大于下半截栏板b,并在栏板上镂雕如意头或绦环花饰。而卧榻是用两层栏板,再加一层实心线刻门花牙托底。这种虚实相映的调理,使围栏榻座的门风韵得到十分贴切的融合,既收高贵雅致之效,又富精丽可亲之感,颇具徽州地域文化的特征。

最具含蓄意味的是那些酷似竹器结构特征的各式坐具和桌案。有的整体摹拟,尽显天然竹节风韵(图1-29);有的局部效仿,藉以增润纯真与美的品位(图1-30);又以无束腰裹腿做法最具意蕴(图1-31)。这种独到的潜移形,与其说它是竹构特征的净化,毋宁说它是更精于细木工技艺的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