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写字的人【006】| 辛弃疾

 【释文】弃疾自秋初去国，倏忽见冬，詹咏之诚，朝夕不替。第缘驱驰到官，即专意督捕，日从事於兵车羽檄间，坐是倥偬，略无少暇。起居之问，缺然不讲，非敢懈怠，当蒙情亮也。指吴会云间，未龟合并。心旌所向，坐以神驰。右谨具呈。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辛弃疾劄子。

……

身为南宋孝宗朝的江西提刑官，当时36岁的辛弃疾的权力不容小觑，放在今天，大约是省纪委、省政法委两付担子一肩挑的同时，可能还兼有省军区、或省武警总队的关键职权，譬如平叛剿乱。帖中提及的“专意督捕，日从事于兵车羽檄间”，说的就是剿灭“茶寇”赖文政一事。

赖文政本是湖北荆湖地区的一个茶叶贩子，常年奔走江湖间，自然也看了不少人间不平事。而茶叶是南宋王朝最重要的财税之源，几乎没有之一。这对于边患不断、内政平庸的孝宗朝而言，在关键税源上与民争利就成了不可避免的选择，方式自然就是最常见的、也是最粗暴的政府专卖与垄断……不愿坐以待毙的湖北茶贩赖文政参与了源于湖南的农民起义，后来又因其卓越的领导才能成为义军中最重要的领袖之一，再后来是兵败广东、回撤江西时被辛弃疾诱杀于九江。

因剿乱有功而被孝宗皇帝“当议优与职名，以示激劝”的辛弃疾并不开心。他深知自己所剿之民，是官逼民反之民，所平之乱，亦是酷吏所逼之乱，心有忧愤之际，辛弃疾如此上书朝廷：

“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盗贼以剽夺害之，民不为盗，去将安之？夫民为国本，而贪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划荡，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恃平盗之兵。”

行文至此，胸口突而沉闷，不想说人说史，也不想说艺说书，却无端想起他的一首西江月。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功夫。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如何？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说到底，还是差了将自己看空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