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是文学

我们对文学一词早已司空见惯，对何谓文学作品似乎也一目了然。但若对此追问一下，什么是文学？给文学下一个确切的定义实在是难上加难，我们很难确定它是一个事实性存在（fact)或者它更是一个虚构性存在（fiction),我们也很难界定它是一个本体性意义的词或者是一个功能性意义的词语。给文学一词定义并不比对＂人＂这个概念下定义来得更容易。西方有学者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文学＂一词类似于＂杂草＂的概念：杂草并不是一种具体的植物，而是园丁出于某种目的想要除掉的任何一种植物。＂文学＂也许意味着某种与之相反的东西：它是人们出于某种理由而赋予其高度价值的任何一种作品。与此类似的我听到一位诗人关于＂什么是诗＂的说法：不要问我什么是诗，但我能告诉你什么不是诗。由此可见，文学是相对的，选择性的和具有排它性的。 因此孔帕尼翁在一番论说之后也只能得出一个无奈的结论：文学就是文学！这似乎是犯了逻辑定义之大忌——同义反复，但因文学现象纷繁错杂，得此结论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因此我们毋宁说，文学不可定义，但可言说；不可作出本体论的终极结论，但可视作是永远在路上之物，即它是发生论的、创造论的，是动态生长之物。就通常而言，我们将文学视为一门语言的艺术。在俄国形式主义者看来，文学与语言之关系是同一性问题，其本质就是语言的＂陌生化＂（making strange)．文学语言异于日常交际语言，文学语言通过使用包括声音、意象、节奏、句法、音步、韵脚、叙述技巧等在内的手段与日常用语产生疏离（estranging)效果。 语言形式即是文学的内容。形式主义的理论可简而言之：文学即形式(语言的陌生化形式)，形式即内容。这种观念把文学的内容与形式问题同一化处理的方法与我国古典文论的＂文＂＂道＂两分法大异其趣，甚至大逆不道。但俄国形式主义乃是西方文化、文学思潮之大宗，对后来的结构主义、符号学和新批评派都影响甚深。虽然其论断仍具有片面性，但它对文学永葆青春，不断创新确是意义非凡的，因此形式主义的理论作为方法论而言贡献卓著。 文学除了与语言之间的天然的联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关涉，即＂趣味＂。从很大程度而言，人们认定文学作品之为文学乃是其中的＂趣味＂与读者相迎合。而审美趣味，既是个性化的私人体验，同时又是社会化的活动，它蕴含民族文化心理，时代风尚，权力结构编码，人性的幽秘，个人闲情雅好。因此它既可以成为意识形态的吹鼓手，也可以作为反抗异化的呐喊，既可能做麻醉剂，也可以是强心针。而且由于时代风尚之变迁，我们既可以重新发掘古典作家，今天的文学作品的价值也有待未来的重估和评定。因此经过长时间沉淀而得以流传的作品相对更具价值，能更多更好的反映出人类带有普遍性的审美趣味。 大焉哉，文学之为物，无物可方之！大象无形，所以无物可比拟，古往今来的文学创作不断壮大、丰富、变迁、创新，遂汇聚成一汩汩滔滔的洪流，人类有多复杂，人性就有多幽秘，文学就有多丰厚，文学也就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