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高（王晓）‖ 《济源文学》2021（165）

恐高

王晓

今年的秋天真好。很多人都这样说。秋光好，秋水好，秋山好，秋叶也好，更可贵的是今年秋天阳光灿烂的时间很长，冷空气迟迟未侵袭，霜降都十来天了，老天爷依旧一副天高云淡的模样，天愈是蓝，蓝得像做了假一样，云愈是白，白得像天鹅绒一样，天和云勾着人的眼，勾着人的心，似乎不走不出去就对不起这铺天盖地的大好秋光。走出去，看层林尽染，万山红遍，霜叶红于二月花；走出去，看鱼翔浅底，百舸争流，万类霜天竞自由；走出去，看云蒸霞蔚，气象万千，愿随夫子天台上；走出去，看壁立千韧，钟灵毓秀，闲与仙人扫落花。秋高气爽，朋友圈里的美图晒疯了，尤其是王屋红叶、天坛云海。老冯却烦透了。他甚至想做个遁世的隐者，或者索性变成聋子瞎子哑子，只要能和糟心的事隔绝开就行，可惜，老冯不是活在真空里，他周围老有干扰物。    

老冯并不老，也就四十来岁，因在业内混得比较好，人们就尊称其为“老”冯。老冯个高，足足有1米8多，生就的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看起来相貌不俗，更兼人品端正，谈吐风趣，业务水平过硬。在济源，乃至省城的设计规划行里，思路敏捷的老冯可算得顺风顺水，甭管什么课题，高端的，小资的，时尚的，怀旧的等等，老冯总能别出心裁地做出方案，让客户和同仁大跌眼镜，连连称奇。心里想，这老冯，真是神了，也不知世上还有啥能难住老冯的？他们哪知道，老冯真有软肋，这一点，只有对他知根摸底的人知道。    

老冯恐高。听起来可笑吧，这样五大三粗，铁塔一样的男人会恐高，简直不可思议。这还得从老冯小时候说起。老冯那时候很皮，简直像个小疯子一样整天闲不住，上树掏鸟蛋，下河抓螃蟹，这都是家常便饭，最叫大人头疼的是他常常搞些恶作剧，不是趁他妈不注意偷偷往炖肉锅里加把盐，就是给爷爷的旱烟袋里搅些碎秸秆，结果呢，肉炖的呕嗓咸，他爷抽的烟倒是没味了。他搁自己家调皮捣包还算罢了，去了学校也不少惹事，往女生的文具盒里放个毛毛虫，男生的书包里塞个死老鼠，他脑子里搞怪的手段一出挨一出，别人吓得吱哇乱叫，他倒笑得前仰后合。有一天，合该他倒霉，恶作剧竟然惹到老师头上，这下可摊上事了。上课前，他往教室门顶上蓬了一把扫地笤帚，单等着窗外的同桌进来时，耍弄他一把，不料，他这边刚布好机关，班主任老师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夹着课本来教室了，他吓得心里乱打鼓，又不知敢吭声，只好眼睁睁瞅着那把脏兮兮的笤帚从天而降，砸到老师头上。于是，老冯，哦，不，应该是小冯就倒霉了，他妈被请到学校，回家后，就挨了一顿“胖”揍。他爸恼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小冯说，你要再敢给我惹事，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小冯害怕了，可惜没安生几天，就放暑假了。    

小冯家的村外有条河，说是河，其实是条穿山越洞的大渠，汛期时水最大，平常水也不小。一跌三伏天，这渠明晃晃、凉阴阴的水就引逗着周围村里的半大小子们跳进河里凫澡。他们一般都是连天晌午去，这时候天最热，廖田野地不见人，家里大人也都歇晌了，一干人全都脱个赤光，在水里打打闹闹，耍得那叫一个痛快。古话说，乐极生悲，似乎每年夏天，街坊里都会传出哪村谁家小孩耍水淹死的事儿，有名有姓，所言不虚。小冯他们这帮生瓜蛋子不知道水深水浅，一到夏天，家大人们可是胆战心惊，谈“水”色变。不得了啦，哪哪又淹死一个，肚子胀的这么高！小冯他妈夸张地描述着惨状，好像她亲眼看见一样。小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他知道妈是在吓唬他，添油加醋为了不让他再去大渠里游泳。明着不能去，小冯和小伙伴们只能趁大人不注意偷跑去。那天中午，小冯基本是被他爸拖走的。一进院门，他爸破天荒的没揍他，这反而叫小冯更怕了，倒是他妈脸气得煞白，连哭带喊拍了他几巴掌，他妈说，你个不要命的，你光知道图凉快呢，你知道不知道那河里每年都有替死鬼托生啊……吃罢晚饭，小冯他爸黑封着脸，一股气不吭带着小冯出了村，径直往村外的大渠走。天还没黑严实，渠水却看起来黑乌乌的，小树林里的蝉声嘶力竭地叫着，合着水声听着有点瘆人。小冯他爸站在桥上，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抽烟，周围只是一片黑暗，偶尔有萤火虫打着荧荧的绿灯笼飞过，小冯怕得脊梁后发凉，怯怯地说，爸，咱回吧。 回？你不是喜欢凫澡吗？今个黑里，咱爷俩凫个够。说完这句话，爸爸噗通一声跳进水里，转眼就没影了。小冯吓坏了，站在桥上急得团团乱转，哇哇哭起来，小冯想跳下去找爸爸，可是天又黑，桥又高，水又深，小冯觉得脚下的渠很可怕，好像渠里藏着一张吃人的大嘴一样，小冯吓坏了，在桥上急得团团乱转，哇哇大哭起来，他哭了一会，想跑回村里喊人，可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不听使唤，小冯只能哭。小冯越哭越害怕，感觉渠边的山似乎要倒了，快砸到他身上了，紧接着桥也开始晃起来，妈呀，桥要塌了吗？小冯吓坏了，埋头蹲在桥上不敢睁眼，只有抽抽搭搭地掉眼泪。突然，他听到了爸爸的声音，臭小子，你还敢卖能吗？你还敢费气（济源话，小孩不听话的意思）吗？    

小冯从此改邪归正了。不顽皮了，不捣蛋了，也不背着大人偷偷挑渠里凫澡，晒得像个黑泥鳅一样了。他把聪明才智用到了正地方，他成了好材料了，这是他爷说的。一度，小冯也很感激自己的老爸，想不到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爸竟然也懂得“崩溃”疗法，彻底治好了小冯的不听话。小冯意识到自己恐高是在好多年以后，都参加工作了，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游泳，哪家游泳馆很高档，有高台跳水。小冯水性好，众所周知，别人都跳了，唯独小冯没有跳，他说喝了酒，有点头晕，其实他自己知道不是头晕，是腿肚子抽筋，害怕啊，就像当年站在桥上的那个夜晚一样害怕。后来，小冯谈了女朋友，结了婚，在家里换个灯泡，爬个脚手架啥的，他都不敢上去，这让老婆又生气又好笑，起初以为他是装的，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恐高，哈哈，老婆也没法子，除了这点之外，小冯还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伟丈夫。人嘛，总不是十全十美的。再后来，小冯就变成了老冯，工作生活都游刃有余，除了恐高之外。当然这一点，鲜有人知。就是真说出去了，人们也会以为老冯是故意说笑话，你老冯恐高，鬼才相信呢！

要说，老冯恐高这么多年了，又不影响他吃喝，又不影响他睡觉，这根本构不成他的烦恼。可是，最近这几年，老冯突然想要改变自己，他不想再继续恐高了，虽然旁人都不知道他的恐高。老冯是个做事有规划的人，他先是找一些小土坡爬，然后是小山坡，他最终想要挑战的是王屋山，他想爬上天坛极顶，看看传说中轩辕黄帝祭天的地方，他想看看天坛云海，看看漫山红叶，看看太液池水，他甚至想站在舍身崖旁吹吹风……当老冯把这些想法告诉老婆的时候，老婆笑着说，你疯了？老冯没有笑。他用了五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点一点为自己做铺垫，老冯是个很爱自己的人，他不逼迫自己，他知道循序渐进，无论做什么事情。老冯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完成和王屋山的这次约会，五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如果是小火炖排骨，骨髓也该炖出来了；五年，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该捂热了；五年，如果生下一个娃娃，都能打酱油了。一句话，老冯等这一天等得很久了。这一回，他要重新变回那个男孩，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他想找到那个密码，不再恐高的密码。按理说，老冯应该找他爸要，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可老冯凡事不喜求人，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了。他决定了，他要翻越王屋山，他心里那座不可逾越的山。 

 

老婆想陪老冯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临行前，老婆拽着老冯的胳膊，不像是妻子眷恋自己的丈夫，倒像是一个老母鸡拼命想张开翅膀护着自己的鸡崽子。老婆的举动无可厚非，她太爱老冯了，所以处处想护着老冯，哪怕她的保护是徒劳的，不起任何作用。老冯低头看看小巧玲珑的老婆，捏捏她的脸蛋说，怎么？不嫌我恐高了？老婆扭扭腰，温柔地蹭着老冯的下巴说，你不是蜘蛛侠，咱俩过日子也不用整天爬高上低，那有啥哩？再说了，你害怕的样子像个小孩，很可爱的……老婆就这样，真诚善良不造作，在她眼里，老冯什么都好，无论啥时候，老婆都无条件地相信老冯，支持老冯。有时候，老冯工作压力很大，老觉得在设计理念上突破不了自己，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不适合干这行，心情苦闷的老冯下班一回家，要么把自己关进书房抽烟，要么就想喝二两酒，反正他不想说话，和谁也不想说，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老婆知道他烦，要么给他泡好茶送进书房，要么给他弄俩菜就悄悄走开。但老婆还是心疼老冯，老婆就给老冯发微信说，哥，你压力大，我就是你的降压灵；你不开心，我就是你的开心果；你累了，我就是你的充电宝；你困了，我就是你的加油站。你要是不想说话，我就蹲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    

和天底下的女人一样，老婆身上有很多矫情的坏毛病，使小性子，爱磨缠人，得理不饶人等等。可是老婆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爱老冯，而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老婆不糊涂，在关键时候，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这一点，让老冯觉得自己很幸运，可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见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宝贝。“蘑菇”，是一个段子，也是他二人心照不宣的暗语。说：有个精神病人，以为自己是一只蘑菇。于是他每天都撑一把伞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说话，像一只真正的蘑菇一样。后来，有个医生来了，也撑把伞，陪他蹲在地上不言不语。病人很奇怪，问：你是谁啊？医生回答：我也是一个蘑菇啊。病人点点头，继续做他的蘑菇。过了一会，医生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病人问，你不是蘑菇吗？怎么走来走去？医生说，蘑菇也可以走来走去。病人觉得有道理，便也站起来走走动动。又过了一会，医生开始吃东西，病人又问，你不是蘑菇吗？怎么能吃东西？医生理直气壮地说，蘑菇当然能吃东西……几个星期以后， 这个病人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蘑菇，这也难怪，谁心里都有一个抽屉，安放着自己独有的生命密码。当一个人心情抑郁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劝慰和开导，他需要的只是能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蹲下来，陪他做一只蘑菇。亲爱的，我可以蹲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我愿意分担你的不快乐。请你不要封闭自己的心，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蘑菇。  

这是一个段子，老婆曾经发给老冯看过。老婆说，我就是你的蘑菇。老婆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老婆虽然是个小女人，可总是自不量力地想要保护老冯，尤其是老冯想去登王屋山的时候。老冯抚摸着老婆单薄的肩膀，眼眶湿了。他抱了抱老婆，说，好吧，我们一起去。    

王屋山有索道，老冯没坐。他恐高，觉得云里雾里的心里更不踏实，他想走天坛神路上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高处爬，感觉不对劲了，也好即时回头。天坛极顶海拔1715米，爬上去好比跑一场马拉松，对体力、耐力和心理承受力都是一种考验，尤其是对于老冯来说。按理说老冯从小在山里长大，孩童时在乡下放牛早就练就了爬坡下沟的本事，如果不是因“恐高”这档子事，上个王屋山根本不在话下。放眼望去，天坛神路台阶一级挨一级，弯弯曲曲隐没在山巅里，云端里的天坛极顶飘渺的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云霞笼罩，好在台阶不算陡，路两侧又有栏杆，光看眼前这段，登上去难度不算太大。老冯知道，王屋山高，上山的路不会一马平川，越是这样，越不可乱了分寸，更不能使蛮劲，只有心平气和慢慢往前走，把脚底放松了，和脚下的路慢慢厮磨，走一步，总会有一步的高度。可这王屋山真是太高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乎老冯爬多高，那山就又高多少，简直就像儿时追月一般，总不可及。老冯扶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也慢点。他侧过身招呼一旁的老婆。老婆又热又累，满面红云，扭脸望着他。好女人都是用眼神征服男人的。老婆的目光湿漉漉的，眼里含有无尽的爱怜的母性光芒，那眼神很执着，定定瞅着老冯，似乎在问，你行吗？我扶着你吧？老冯笑笑说，没事，这路曲里拐弯的，不拔高。看你累了，咱歇会吧。    

老冯夫妇俩坐在山里，屏障一样的山林遮挡着他们的视线，天坛极顶早不知道藏哪去了，全然看不见。索性不想它吧，不理会什么巅峰了，何必自己吓自己，何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咱只管迈开腿往上爬，爬！山总是在的，山顶总是在的，看的见也在，看不见也在，那么看有何用？想有何用？只需要知道离它越来越近就行了。歇了半晌，老冯起身上路，忍不住回头打量已经走过的路，老冯吓了一跳，——哎呀，我竟然走了这么长，我竟然爬了这么高！被老冯脚步丈量过的路像嫦娥腰间轻盈飘逸的缎带一样，平静而舒展地从山脚下一直漫卷到老冯的脚下，而另一端则延伸到天上，这不是“神路”，分明是条“天路”啊。完全称得上大手笔，老冯不禁佩服起自己来了。不为那越来越高的极顶，只为这已经战胜的高度。    

爬？老婆带着疑问看老冯。     

爬！老冯用脚步回答老婆。不管能爬到哪儿，爬，只管爬。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爬到了昨天不曾爬过的高度，今天不断增加的高度，这是自我的高度，也是我未曾退缩的高度。谁说的？一个人优于别人容易，难的是优于自己，而且每一天都优于往日的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讲，爬山，抵达顶峰是次要的，你只需要爬，只管爬就是了。    

这一路，老冯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像游击队员一样在山里忽上忽下，盘旋往复，登山的路从来不是一直向上攀登的，需要缓冲，需要调整，更需要迂回，这和易经中所讲的“曲成”是一个道理，也再一次印证了毛主席的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老冯这样想着，脚步越来越平稳了，眼前也空阔了许多，定定神抬头观望，——愿随夫子天台上，闲与仙人扫落花，直陡上下的石阶上，俨然就是扫花门了。怕，仍是有点怕，腿，还是有点软，心，确实有点慌，爬，还得往上爬，咬咬牙，狠狠心，爬，只管往上爬，一个劲往上爬，已经完全不在乎山有多高了，人站在哪，哪就是最高处，看啊，树上的鸟多么自由安闲啊，天上的云多么恬淡幽然啊！    

真美啊！老婆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呼着，站在天坛极顶拽着老冯的胳膊，让他看山，看云，看红叶，看匾额。秋阳下的王屋山怎一个美字形容？天光云影以最完美的线条笼罩着山黛丘壑，金黄、赫红、苍翠都纯净地毫无瑕疵，像刚洗了澡一样柔媚动人，又像才睡醒一般精神头十足。秋天的风恰到好处地吹过来，风里传来悠长而空灵的钟声。这让老冯想起了那首歌，“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天坛极顶真美，老冯也是醉了，不知道怎样来说，只觉得一天一地色彩明快而又纯粹到圣洁，一草一木皆气韵幽然，宛若天成，在这里，一切都是自然的，灵动的，毫无违和之感。瞬间，老冯懂了。他个人的顶端终于在天坛极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老冯心里再一次响起了天籁般的钟声。  

然而，巅峰再美，山顶也只有一小片方寸之地，只可一览众山小，不可纵横四合间，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也终需下去。高处不胜寒，人间真正温润的美色，都需要偎贴着地母。如此想来，老冯觉得，刚才的全力攀登，在心底又化成了悲凉，本来以为自己挑战的是王屋山，其实还是一场虚无。山，永远都在那，不增不减，倒是人这一生，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下坡上坡，上上下下，才形成了这份独特的体验，不惧登高，也不致跌重。那么，上山还有意义吗？有！不登巅峰永不知极致之美，谈何“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呢。    

下山时，老冯心里是真害怕，可不下去怎么办？心一横，手抓着栏杆，斜着身子把脚探出去，一脚，再一脚，整个身子做好了摔跤的准备。说来奇了，什么也没发生，平平稳稳地就走过了山路十八弯。

怪了，上山时爬了几个小时的路，下来时怎么这样快啊？老婆问。老冯没接老婆的话茬，他仍在想，想自己攀登时的豪情，顶峰时的觉悟，下山时的谨慎……    

你咋了？老婆仰脸细看老冯的脸色，生怕他不舒服了。你晕不晕？老婆问。    

晕？老冯笑道：王屋山，早来早不晕。多来几回就更好了。  

作者简介：王晓，河南济源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