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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 《绿色记忆》之:喜鹊 | 作者:刘月凯

喜鹊,是一种常见鸟,它衣着朴素,黑白相间,背部黑褐色,肩、腹、颈为白色,双翼黑底白斑,尾长腿短,卵生,栖息于树木间,喜食一些小虫、草籽、杂粮。

由于喜鹊尾长,人们还习惯称它“马尾鹊”。

喜鹊虽没有华丽的外观,但深受人们的喜爱,把它视为一种“吉祥鸟”。“喜鹊叫喳喳,好事送到家。”若清早喜鹊在门前叫上几声,主人一定会笑逐颜开“开门见喜,今天要交好运了。”或“今天有贵客来,喜鹊提前报喜了。”喜鹊的叫声成了“吉祥如意”的象征。北方农村群众对它的喜爱超过任何鸟类,因此,人们都希望它把巢建在自己的门前或院子里,经常听到那喜庆的叫声,还有那美丽的传说更让喜鹊锦上添花。

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在我国家喻户晓,狠心的王母娘娘用银簪划出一道银河将牛郎织女一对恩爱夫妻分开,隔河相望而不能相见,只有在每年的七月七,由无数只喜鹊在天河上搭桥,让牛郎织女相会。喜鹊不辞辛苦成人之美,千古流传,受人称赞。由此也引出当代人类众多的电视台、电台、报刊杂志及社会团体、单位、个人以喜鹊为楷模,办起形式多样的鹊桥节目、热心为征婚男女牵线搭桥。

也许是“一俊遮百丑”,偶尔它偷吃一些晾晒的粮食,人们对它也很宽容,撵走为止,不象鸡鸭鹅和其它鸟类,撵的同时还会骂它不劳而获。

如果喜鹊从哪家迁走了(窝还在),这对主人家是件“不祥之兆”,主人会疑神疑鬼,象有大祸临头而惶恐不安,加上有些人常把好事、坏事和自然界的某种变化联系在一起,传来传去越传越神,非逼着你相信不可。记得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村中有户姓汪的人家,男主人三十岁染病身亡,留下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和八岁的孩子,不知何时,,马尾鹊悄无声息地从她家迁走了,背后有人传言“喜鹊不宿寡妇院”。还有人说,“马尾鹊嫌贫爱富”。因此人们相信一条:它的窝若搭在谁家院,他家就家旺人旺,它若从谁家迁走,这家就要破败了。偏偏汪家祸不单行,这年夏天,寡妇的儿子去河里洗澡又被淹死了,村里人传得更加邪乎。好像喜鹊不是鸟而是神,它能准确地预测出一户人的凶险。

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无论对人对鸟都有非议,喜鹊不是个十全十美的鸟,也缺点多多,有人把喜鹊看成是忘恩负义的家伙,有童谣为证,“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由此看来有人对它的道德评价远不如乌鸦,人常说“乌鸦还有反哺义。”

马尾鹊爱沾沾自喜,如它的新巢建成,它总要站在窝前叫个不停,对外显示自己的能耐,一点不虚心。

马尾鹊性善软弱,易受其它鸟类欺凌,有句成语“鸠占鹊巢”就是一例。

马尾鹊办事粗枝大叶,很不细致,甚至是到了“马虎”不分的地步,常被人利用和钻“空”。

马尾鹊孵卵前要“闹窝”,站在窝旁的树枝上“喳喳喳”叫个不停,让人听了烦心。不知是向人们显示它要“坐月子”了或是告诉其它鸟类它要繁育儿女,请回避不要前来打扰,这正好给一些想要小鸡又没老母鸡的人一个投机钻营的机会,趁喜鹊暂时出外觅食之机,偷偷把鸡蛋放入鹊巢内,但一次不能太多,二至三个,和鹊蛋来个鱼目混珠,还有人干脆偷梁换柱,将鹊蛋取出放成清一色的鸡蛋,尽管两种卵大小悬殊很大,而且颜色不一,但雌鹊根本不去分辨是否是自己的亲生卵子,就忠实地去履行一个做母亲的义务。大家可以想一想,它竟然粗心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可叹。但让喜鹊代孵小鸡你得格外小心,不能让它发现你的行踪,若它察觉有人上过树,动过窝,它也会生起疑心,在鹊蛋中很容易地辨出瑕疵,并毫不客气地将那些“冒牌货”驱逐出窝,摔个粉身碎骨;再一个你要把放进去的日子记准,数够那三七二十一天,也就是小鸡该出窝的时候,小鸡出壳后会“叽叽”叫,(与小鹊叫截然不同),你闻讯必须马上去取,也别管雌鹊是否在场,但你必须有所防备,你去拿小鸡时,雌鹊会对你进行攻击,用嘴啄你的手或脸,用来保护它认为是自己的嫡生儿女(它没来得及辨别真假),那么你戴副棉手套和一顶草帽即可。若你上去迟了,雌鹊发现孵出的是其它鸟类的后裔,它会残忍地将小鸡啄个遍体鳞伤后扒出窝掉地上摔死,一点也不怜悯,……它不愿为其它鸟类当“代孕母亲”,更不想让这些“杂交种”留在世上。

不过,让喜鹊代孵的小鸡那性格就变多了。它完全失去家鸡的温顺,变得非常好斗,而且野性十足,特别是公鸡,甚至对人都有很强的攻击性,尤其是那些穿花衣服的女人是它主要的袭击目标。这恐怕有三分是它生母与继母的混合性遗传基因,另七分则属于“杂交变异”……。

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上山下乡来到山区一个国营林场,被分配到六林区,院子里有棵老槐,上面搭个喜鹊窝。炊事员老吴善于搞借窝孵蛋,一窝又一窝,神不知鬼不觉,雌鹊一次次“代孕”竟混然不知,院子里那十多只鸡都是在树上诞生的。

鸡群里战争不断,不知是窝与窝之间,还是临时起的派性,经常在院子里大动干戈,扑打撕啄,尤其是那三只公鸡,常在院里大摆战场,“扑楞楞”“扑楞楞”打斗声不断,鸡毛尘土乱飞,搅闹得鸡犬不宁……。鸡群中也有“男不和女斗”的规矩,很少见公鸡与母鸡斗架的。后来,为了鸡群的安定团结,老吴忍痛将经常带头闹事、打架斗殴的三只公鸡宰杀了两只, 留下一只公鸡打鸣和“采蛋”。没有公鸡采的蛋是出不来小鸡的,老吴还有想法,鸡群得不断更新换代,只有保持鸡群的“年轻化”,才能保证稳定的生蛋率。

留下的那只公鸡又高又大,长得很好看,羽毛红、白、黑搭配得很有特色,特别是那高高翘起的尾巴,有几根宽长的羽毛简直就象戏中武生脖子周围插的小旗,威风凛凛。鸡头又红又大,鸡冠高挺,引颈高叫时,更显得威武雄壮。自从它的两位竞争对手被宰杀之后,院子里也确实平静了许多。这只公鸡经常在院子里耀武扬威,俨然以鸡群老大自居,趾高气扬,招摇过市,没鸡敢去惹它。这样一段时日,它劣性难改,又把目标瞄准了人。

六林区是个中转站,林场所需的一切物资先是用马车平车运到这里,然后肩背人扛到场部或直接分发到各林区。场部距六林区20多里,全是崎岖山路,有时场领导县里开会或同志们出外办事归来,晚了就宿在这里,知青称这里“51号兵站”。六林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女知青李英平时喜欢穿花着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穿衣都很单调),这天她从县城回来路过“兵站”,刚进大门就被这只公鸡瞄上了,而李英则毫不知晓,正走着,公鸡突然从背后发起攻击,扑到李英的花衣服上又啄又咬,李英猝不及防,吓得“妈呀!妈呀!”乱喊乱叫,到处乱跑。公鸡缠着她紧追不舍,一次又一次往她身上扑,李英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吓得脸色惨白。我听到喊叫急忙从屋里跑出来,一面大声呵斥:“花花,快住手(嘴)!”公鸡根本不买我的账,仍然我行我素。我赶到李英跟前对着公鸡狠狠的踢了一脚骂句:“快滚开!”。公鸡站稳脚步,立刻伸长脖子,向我作出一付决斗的架势,一只公鸡竟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气愤得抬起脚又要踢过去,老吴匆忙从厨房里出来,对公鸡骂道:“花花,你找死啊!那是咱场里人!”说来也怪,老吴这么一喊,公鸡立刻收起拼杀的姿态,匆匆溜走了。

此类事接连发生过多起,花花主要袭击是穿花衣服的女人,而且下嘴非常狠,有几次把人的手和脸都啄出了血。好像它前世与这些人有深仇大恨似的,后来吓得不少人(特别是女知青)路过“兵站”都提心吊胆,不敢进门,只好隔着墙先喊老吴,只要老吴站在院子里或将来人迎进门,花花表现得非常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以后只要老吴在院子里应上一声,来人也会安然无恙。有一只叫“黄黄”的母鸡也跟着花花学坏了,常常“助纣为虐”,当花花对人进行攻击时,只要它在场,会趁机跑上去帮花花一把,啄上二口,但它的攻击性与花花相比逊色多了。若来了客人,它单独在院子里,倒是对那些穿艳丽衣服的人视而不见,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而对那些穿暗灰色衣服的人(大多数是男性)倒挺感兴趣,它偷偷摸摸窜到你的背后啄上几口就跑,并不恋战。你若觉察到它的偷袭行踪,转回头有所防御和其它动作时,它会知趣地匆匆离开。

在一个雨天,我们几个男女知青聚到一间屋子里,对这群鸡来个专题讨论。

素芳说:“花花为啥专啄花衣服的人,我看它是为它继母打抱不平哩,喜鹊的羽毛是黑白颜色组成,它看不惯那些穿花衣服的人……。”玉珍反驳说:“你的观点不对,花花身上的毛更花更好看,它干吗不啄自己?我看是它的一种嫉妒心,我身上是花羽毛就不能见人穿花衣服……”善跃说:“你俩说的都不对,我看还是那条定理:同性相排斥,异性相吸引。你没观察那鸟类,野鸡、孔雀,包括鸡在内……,凡是雄性的羽毛都是花颜色,凡是雌性都是灰暗色的,这正好和人的穿衣打扮相反……花花其实是一种认识上的错误,它以为着花衣服的人和它一样都是雄性……”这种观点让多数人赞同,议论一会话题又转。

“那只公鸡为啥单听老吴的话?”凤珍又提出新问题。

“老吴也算是它们的养父哩。”善跃玩笑说,“吃谁向谁,吃谁听谁呗!”

善跃象是经多见广,他的话不知是否真有道理,但大家都服气。讨论热烈但并不严肃,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整整一晌没换话题。

时间进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喜鹊几乎看不到了,不知是迁往了别处还是在这一带消失了。生活中没了喜鹊,没了那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叫声,生活中象缺少点什么。

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生态环境的好转,人们对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的增强,特别是全国各地开展的“爱鸟周”“爱鸟月”活动,那些久违的鸟类又回来了。现在,喜鹊又象过去一样到处筑巢,满天飞舞,叫声不断。

作者简介  

刘月凯,河南省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林业局退休干部。生于1947年9月,原籍河南省浚县白寺乡西郭村,后随父母迁往焦作市,1963年12月7日“上山下乡”来到河南省济源县大沟河林场。1980年12月调济源县(市)林业公安派出所,曾担任所长、科长等职,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9年在重庆西南政法学院进修一年。

2002年退休后开始写作,已出版文集《绿色记忆》上、中、下三部,100余万字。参与电影《爱在绿洲》(曾在央视电影频道播出)的创作与拍摄。

出品:大河文学(ID:dahewenxue

编辑:大河小编 (微信:44991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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