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露天电影院 | 作者：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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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了刘太年老师的文章《当年农村演电影》，不禁勾起了自己对家乡露天电影院的美好回忆，想起了儿时的许多趣事。

记得那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年龄还小。偶尔会在某一天的下午，在田野里帮大人干农活，或者是在家里写作业，或者在大街上玩耍，听到村里的大喇叭会里传来“呲呲”的声音。所有人就会立刻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村长的济普话：“社员同志们注意啦，今儿个黑类有电影，名叫《XXX》，请大家吃完饭来看电影啦。”怕你听不清，然后再重复两三遍，就好比去年疫情时候的大喇叭广播一样。小孩子们顿时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忙碌一天农活的大人们也哈哈一笑，晚上可以放松一下了。

在那个娱乐节目匮乏、信息比较闭塞、没有电视机的年代，能看上电影算是精神文化大餐了。电影的种类很多，有《铁道游击队》《地雷战》等革命战争题材偏多，也有《嫁不出去的姑娘》《朝阳沟》等当代故事。每次播放前要放《小麦病虫害的防治》《中国女排》《计划生育政策》等纪录片。

吃完晚饭，村里人拿着板凳去看电影。大街上没有路灯，可以隐约看到人群三三两两向村中间走去，也有人拿着手电筒照路。放映地点是在村中间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干涸河沟里，恰好能够形成前后观众的高度差。正方形的白色荧幕用绳子挂在北岸上两棵大树中间，大喇叭挂在树上。放映机架设在河沟中间的木桌子上，一高一低的两个圆盘式胶带轮，架在一个黑匣子上。

开始放映也没有准确时间，有手表的人没几个。待天色完全黑下来，人们到的黑压压一片了，就开始放映。有不少人没有带凳子，就席地而坐或者坐在河岸边的土堆上。坐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快点播放。旁边有人摆摊卖瓜子，小贩用一页书纸卷成锥形桶，5分钱一桶。很多人买，我也叫爸妈买，边看电影边吃瓜子，是很大的享受。

先是播放小孩子不感兴趣的纪录片，大人们感兴趣，对生产生活有帮助，也可以了解国家的政策。

当荧幕上出现一个大五角星闪着金光，喇叭里传来熟悉的解放军进行曲时，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大家仰着头，瞪大眼睛，津津有味地听着每一句台词，观看者每一个激烈的战争场景。

《地雷战》里，当演到日军摸到一个臭弹或者被地雷炸的无处躲藏时，人群中会传来一片爽朗的笑声；《平原游击队》里，当老大娘被日军抓起来火烧时，有人会发出痛恨的骂声；当尖嘴猴腮的汉奸被浓眉大眼的游击队员枪毙时，能听到有人说“活该”。看《中国女排》时，人们会跟着解说员宋世雄喊“郎平扣球”；《高山下的花环》里，老山前线的解放军战士被敌人偷袭时，人们会立刻紧张起来，甚至会咬牙喊出“快蹲下，快蹲下”；看《世上只有妈妈好》时，我印象很深，背后的一个姐姐哭得稀里哗啦，呜呜的声音带哭了现场许多人，包括我的妈妈。主题歌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孩子们人人都会。

当正看得热闹时，突然荧幕上出现乱的数字和麻点，放映员桌子上的灯泡亮了，是该换胶片了。因为当时只有一台放映机，不像现在的电影院有两台放映机，可以无缝切换。

这时候，经常会有大队干部或者乡镇干部要讲话了。电影不是白看的，一般是要接受思想教育的。干部们侃侃而谈，传达村里的农业规划，或者上级的缴纳公粮、计划生育政策。那时候计划生育抓的很严，口号很吓人，执行力度大。记得隔壁六叔家的桌子椅子都被带着红袖章的小分队搬走了。

等干部们讲完话，人们重新进入状态，边嗑瓜子边看电影，一直把小贩的瓜子买完。小孩子们会看不到结尾就睡着了，来玩来看热闹是他们的目的，看不完并不是很重要。看到紧张的时候厕所也不舍得去，只怕耽误了最精彩的片段。第二天，我们会在一起模仿昨晚电影里学到的武功和演员说过的话，比划得有板有眼，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露天电影院易受到天气的影响。有时候大风把荧幕刮得前后摆动，演员的人像会扭曲；有时候天很冷，冻得直打哆嗦，抱紧领口照看不误；有时候突然下起雨，大家就只有“哗”地一哄而散了。

印象最深的电影是《少林寺》上演，宽荧幕香港片，李连杰一炮走红，在当年可是轰动全国。我们村人足足熬了四个晚上才看完该片。第一晚，附近村的人来了很多，足足把整个河沟里、河岸上全站满了人，形成一个大扇形的观众群。村里的放映员没培训过宽荧幕放映机，开始播放了镜头不会用，荧幕上的人影总是模糊一片。摆弄了一个多小时修不好，村长宣布明天再演，大家失望而散。第二天晚上又来了那么多人，放映到中间电影机烧坏了没有声音了，又停播了。第三天，来的人还不少，放映员培训过了，终于可以放了但是中间下大雨了没放完。第四天，观众少了一些，这次天气、技术都没问题了，大家终于美滋滋地欣赏到了李连杰和少林武僧刚劲潇洒的武术动作、勇猛的拼杀，残酷的王仁泽和官兵，白无瑕晦涩的爱情，还有动听的歌曲。特别是那首著名的《牧羊曲》，简直是天籁之音动听之极，当时的人们都很熟悉，一直流传至今仍有吟唱。

岁月匆匆，斗转星移，几十年过去了，简陋的露天电影院留给我们一个自然、淳朴、慢节奏的乡村生活画面。就像一本发黄的书，记载着曾经的酸甜苦辣，记载着乡村的发展变迁。现在看电影的条件比当年优越多了，不用中间换片了，也不用忍受风吹雨淋了。那份看电影的精神状态，以及看电影的那份纯真心情，也不会再有了。但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将是我们最珍贵的记忆。

作者简介：王周，河南济源人，文学爱好者，喜欢阅读和写作，就职于河南金马能源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