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奎明 | 蒲公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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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里，小女孩手拿一枝蒲公英轻轻地吹，包裹着种子的白色绒毛像一顶顶降落伞快乐地随风飞向蓝天，飞向远方。一群小伙伴紧跟着降落伞追着跑。小学课本中《蒲公英》课文的那幅唯美画面，虽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了，但至今仍历历在目。

蒲公英在我们家乡是一种很普通的山间野菜，家乡人称之为丁岗苗，属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

记得那时候生活困难，粮食不够，家家户户挖野菜。星期天，几个小伙伴常常㧟着小篮到田地山坡拔野菜。蒲公英是少数几种可以生吃的野菜之一。有一种叫古笼葱的野菜根系粗壮，挖出后去皮很好吃。蒲公英则是花下的茎杆好吃，一丛长长的叶子中间伸出一枝或几枝茎杆，每枝茎顶结一朵小花，或黄灿灿，或白中微黄，绿茵茵的叶子围笼着，显得娇贵可爱。有的茎顶的花蕾变成了一朵白色的小圆球，毛绒绒的，放在嘴边轻轻地一吹它们便会随风飞向空中，飞向远方。拔一根茎杆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茎中空，或浅紫，或灰白，甜甜的，淡淡的野草味。边嚼边拔野菜，完全忘记了饥饿。几十年后的今天，每看到那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嚼着口香糖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童年嚼野菜的情景；想起“嚼得菜根，百事可做”那句古语。

蒲公英等野菜身价倍增是改革开放后的事了。进入新世纪后，人们生活越来越富裕，讲究起环保养生，开始怀念纯天然的野菜。每年春天，城里人开车呼朋唤友到山村乡野挖野菜品野味。过去乡村人用来度饥荒的野菜蒲公英、茵陈更是成了宝贝。春夏之季，菜市场的入口或出口，总能看到农妇用红绳捆扎成一束一束的蒲公英摆在地上叫卖，而且价钱不菲，许是物以稀为贵吧。由于采挖的人多，蒲公英刚一露头就被连根挖掉了，大有让其断子绝孙之势。不过，近年有人工开始种植，还从法国引进新品种，叶子肥厚，产量可观，但总归没有野生的好。

古籍《唐本草》对蒲公英有专门描述，“蒲公英，叶似苦苣，花黄，断有白汁，人皆啖之。”可见唐时人们就知道这种野菜了。国人历来讲究药食同源，《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对蒲公英的功效也作过详细介绍。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蒲公英对于减轻咽喉痛、清胃火、眼疾、急性腮腺炎有较好疗效。近年来，国外有报道蒲公英能清净血液，减轻体内癌细胞生长扩散，还能增强机体的抵抗力。

每年初春，我和爱人都要回山上的家采挖野菜，为自家食用，也为帮邻人之忙。小区一老妇因体弱虚胖，稍一走动便大汗淋漓。听老中医说茵陈兑鸡蛋大补，便向爱人诉苦茵陈不好找。爱人马上承诺春天回家帮她采挖。

“正月茵陈二月蒿，六月砍了当柴烧。”其实六七月的茵陈蒿近几年有专人收购炼青蒿油。屠呦呦因研究青蒿素而一举成名并得了诺贝尔奖。这种野蒿生命力旺盛，越采越旺，山上、沟边、路沿到处都是。只是蒲公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到开花结籽就被采挖了，近几年山坡田野已经很少了。小区一老人为远在南方读大学的孙子邮寄蒲公英，因家里没有，急得到处找。爱人听说后，把家里晾干的蒲公英给了她，老人连声表示感谢。

今年春天我和爱人在焦作女儿家帮其接送孩子。一天，想起了采挖蒲公英的事，城里会不会也长这种植物呢？送外孙上学后，我们沿市体育中心北边的那条人工河从东往西寻找。垂柳摇曳，小草青青，茂密的草坪中偶尔会发现开着小黄花的蒲公英。只不过大都没有开花，几片绿绿的叶子藏在草丛中，很难发现。太极广场的北边靠小河一大片人工草坪。许是广场施工剩下的建筑杂物堆积而成，有的地表还裸露着砖块石头，土地贫瘠，那些娇嫩的小草耐不得贫瘠，瘦弱纤细。这却为蒲公英留得了生存空间。蒲公英就像生活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农民工一样，不挑肥拣瘦，肥沃也好，贫瘠也罢，大风刮来几粒种子，落地生根，随遇而安。它们见缝插针，这里一株那里一朵，有的还连成了片，纯白色或微黄颜色的小花，在绿色的草丛中显得醒目耀眼，一闪一闪眨着眼。“冷落荒草艳如霞，无花名分胜名花。”

体育场的保安见我们采挖，好奇地过来询问，听说蒲公英有如此神效，竟摇头笑了，怪不得这里的蒲公英少有人挖！

回到家，我们把蒲公英洗净置于门外背阴的窗台上，慢慢晾干切成小段装于盒内，自制的蒲公英茶就完成了。

泡一杯蒲公英茶，坐于窗前，望着体育广场上散学归来的孩童在草坪上追逐，戏闹，奔跑。眼前又出现了小女孩手拿蒲公英向着蓝天吹拂，小伙伴们追逐的画面……

作者简介

许奎明，河南济源人，退休教师。喜欢清静独处，爱好音乐和阅读。偶尔信手涂鸦以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