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黎晓 | 无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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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远处的山上多出来很多没有脸的孩子。他们的脸好像被橡皮擦使劲地擦过，变得像白纸一样空白。他们待在山上的石头洞里，白天吃山上的野果，晚上睡在石头洞里。如果给他们换上统一的服装，绝对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别开来。他们就这样待在山上，渐渐地人们将这座山称为无脸山。

无脸山的入口住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附近有脸的孩子不敢登无脸山，他们害怕那些没有脸的孩子，虽然他们并不伤人。有脸的孩子们站在白胡子老头儿的草房子前，问：“爷爷，山上的孩子为什么没有脸？”

“因为，他们恨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恨自己的父母呢？”

“因为他们的父母离婚了。”

离婚？离婚就要恨自己的父母吗？

白胡子老头儿继续回答：“很多男人和女人头脑一热就结了婚，婚后生活习惯或者感情不和，就要离婚。生下孩子，便孤独地生活。有的孩子跟了父亲，父亲会娶来继母，孩子要遭受继母的冷眼甚至虐待。孩子跟了母亲，母亲会给他找来继父，在继父家里同样受尽委屈。父母在新家庭里会继续生孩子，这最初的孩子，就是多余的了。这时候，这些孩子就开始哭泣，一边哭一边怨恨自己的父母。后来他们离开父母的家，四处流浪，最终来到了无脸山。无脸山上有一个月亮泉，每到半夜，月亮就会沉到月亮泉里，这时候这些孩子从山洞里走出来，对着月亮泉讲述着自己的委屈故事。越讲越动情，便捂着脸开始哭泣。等到擦干泪水用月亮泉的水洗过脸后，那一张张有鼻子、眉毛、嘴巴的脸，便像白纸一样变成了空白。看着水中没有脸的自己，这些孩子心中还有点开心，他们终于不用去见他们的父母了，而他们的父母也终于认不出他们了。他们可以忘记过去，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无脸山上了。”

孩子们听了，觉得既神奇又同情，他们好想登上无脸山去，去看看这些没有脸的孩子。可是白胡子老头儿制止了他们，说那些孩子很可怜，请不要去打扰他们。

后来，听说有的父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一起走上山去找自己的孩子。他们看到很多一模一样的没脸的孩子坐在石头上，骑在松树上。有的在摘果子，有的在和其他的没脸的孩子玩耍。他们对着人群开始喊自己孩子的名字，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答应。他们沮丧极了，含着泪下了山。可是到了山脚，他们的新孩子追了过来，抱着他们的大腿，拉着他们回家。他们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无脸山，那山上是一个个空白的脸，接着空白的脸转过去，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后脑勺。

没有人愿意认自己的父母，这些没有脸的孩子继续在无脸山上生活。

后来，这些没有脸的孩子长大成人，有的和一起长大的同伴结婚，生出来的孩子，脸也是空白的。他们不会告诉孩子你姓什么，也不会讲自己的悲惨遭遇，因为他们自己也快忘记了。而那些不愿意结婚的，就会选择半夜当月亮落入月亮泉的时候跳入泉水。这时候泉水中的月亮会散发出刺眼的光，照得整座山和周围一片白昼。白光消失，跳入泉水的人也不见踪影。

就这样，无脸山的故事流传开来，那些父母离异无法继续生活的孩子都会到达无脸山，选择在这里过完一生。 

作者简介

左黎晓，笔名马平野，南阳唐河人，河南大学文学学士，有中文及美术专业背景。撰稿人、平面设计师。有文见于《东方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