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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王二人一时被弄得莫名其妙：他们从没见过这人呀！中年人解释说：“你们在夏县的时候，给我家治过病，使我喜得一子。这次是奉母亲之命，特意前来拜谢的。”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掩口而笑。要不是人家在跟前，他们真要笑破肚皮！
要问这是怎么回事，还得从头说起。
前年秋天，孙二毛和王大牛一同到山西省夏县挖草药，偏偏天公不作美，没干几天活儿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连阴雨。他们带的粮食都快吃光了，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好不急人！这一天，雨停了，孙二毛对王大牛说：“坐吃山空。那光吃不干可不是个事儿。走，出外转转，顺便混点饭吃。”大牛半信半疑，心想：说得轻巧，咱没啥技术，混饭吃谈何容易？但为肚皮，还是随二毛去了。
他们顺着山道，说着笑着，不觉走出好几里，来到一座小院前。这是一家单门独户的小院，正面是两孔窑，东边有一座厢房，院中央长着一棵桃树，鲜红的桃子把枝头压得弯弯的。窑洞门口儿，一个穿戴齐整的年轻媳妇在拧绳，一个老婆婆帮着她理麻，整个院子显得空落、冷清，二毛“唰唰”几眼看得详细，觉得这是个“混饭吃”的好人家，遂跟大牛耳语道“看好的！”便对着小院装模作样地指指点点起来。他拖着长腔说道：“这院，可是有点小毛病啊！”
此话正好被院里的人听到，老婆婆“噔噔”几步出了门儿，忙问他们从哪里来，是不是会算命卜卦，看风水？二毛笑着直摇头：“不会不会。我们是瞎说哩。”大牛也忙随声附合。
二人越说不会，老婆婆越发被撩得心痒，以为是真人不露相，所以非要他们进家坐坐。大牛二毛也就半推半就地进去了。
婆婆跟媳妇嘀咕了几句，一会儿工夫，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端上了桌。
吃喝之间，老婆婆又恳求给看看宅院。二毛不再推辞，问道：“你家可是人丁不旺？”这话一下砸着了麻骨筋，老婆婆连连点头：“是不旺、是不旺。我这一辈子，就一个孩子，他在铜矿上班。儿媳娶到家三四年了，还没开怀。看过多少医生，吃过多少药，前几天又到县城检查了，都不见效，把我老婆子快急疯了。你们可要行行好，给我家好好治治啊。”
二毛并不答话，起身来到院里，眯着双眼，左瞅右瞧，说道：“这院，可犯了黑猪拱坟呀。窑顶上有没老坟？”大牛心里暗自好笑，他们来时，正有一头大黑猪在坟上呢。老婆婆自然蒙在鼓里，连连答道：“有、有。”
“因为黑猪拱坟，你这院可是不大干净，有妖魔作怪，所以才扰得人丁不旺哩！”婆媳二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哀求“给治治”，说着就要下跪，被大牛拦住了。二毛装模作样地思忖片刻，答道：“好吧。我们去置点东西，明天再来。”
婆媳二人千恩万谢，给他们塞了好多核桃、桃子，目送了好远好远。
路上，大牛问二毛：“你小子咋瞎猫碰上死老鼠，猜对人家人丁不旺缺个小孩？”二毛哈哈大笑：“眼是让出气儿哩？你没见那桃树结的那么稠，长得那么好？要是孩子多还不糟蹋了？还有，那个媳妇有三十了吧，穿戴得齐齐整整，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拉扯孩子的样儿？”
大牛佩服二毛察颜观色的本领，由此及彼的联想和滴水不漏的演技，可又不无担忧：“你咋给人家治哩？”“谁知道，明天再说！”
第二天，雾气腾腾的，仍出不了坡，闲着没事，孙二毛和王大牛就到村头的一个小卖铺买纸烟。小铺里，卖有一种“皮老虎”——就是“一拽一咯咕”的那种儿童玩具，孙二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跟大牛一商量，五毛钱买了一只，又来到了那户人家，自然又是一番好吃好喝。
夜深人静时，他们偷偷地将皮老虎夹在一把扫帚里，开始“驱鬼”了。
二毛先在当院焚烧一柱香火，面对青天，念念有词。接着大牛抓起扫帚，由屋内扫到屋外，又由院内扫到院外，每扫一下，皮老虎就发出一声“咯咕”的叫唤，二毛解释道：“听着没有？妖怪它不想出，叫疼了，疼也不行，出！出！”连连啐了几口唾沫。
扫至院外，二毛命令：“快踩住，烧死它！不烧它还要跑哩！”随即掏出火柴，点燃了扫帚。皮老虎上本来粘有一圈羊毛，一烧便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二毛忙问：“妖怪的毛烧着了，你们闻到没有？”婆媳二人吸吸鼻子，面露喜色道：“闻到了，闻到了！从此我院清静无邪，人丁兴旺，全赖两位先生的法力！”二毛笑道：“保您家明年抱个胖小子。”
一来二去，孙二毛、王大牛成了这户人家的“座上宾”。他们借镢头、借米面……好不方便。临回家时他们前去告别，婆媳二人执意要他们留下地址，说一旦有喜，一定上门报恩。他们本是开玩笑的，想着有什么喜不喜可言，也就毫不在意地将地址留下了。谁料，竟真的有人登门谢恩了。
多年不孕而有喜得子，是他们小两口诊病吃药的结果，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与孙二毛、王大牛这两个“捉狭鬼”（好捉弄人的人）的所谓“驱鬼降妖”风马牛不相及！可是，“明年让您家抱个胖小子”这一许诺的偶然巧合，竟使那户得子心切的人家，对神鬼之道笃信不疑，甚至被人骗吃骗喝，还要千里迢迢赶去报恩，真是荒唐之极，可悲之至啊！
作者简介
李林洲，河南济源邵原镇人，原济源广播电视台台长、济源日报副总编。精研汉语言文学，长为诗词歌赋，尤善中国历史文化。现任邵州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邵州古今》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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