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脆秋梨白，霜含柿子鲜。霜降后，柿子上市了。橙红色的柿子在集市上，在路边小摊上，随处可见。漤柿子用一个大盆子盛着，盆子里有水，着水的柿子水灵灵，红通通，脆生生。空柿子则是一个挨一个整整齐齐排摆在托盘里，半透明的柿子满含一种温润的感觉。不管是漤柿子，还是空柿子，都让人觉得很有食欲。但是问问价钱，又令人咂舌。只能买点解馋，却不能痛快。
于是，我又怀念故乡的柿园了。
故乡的柿园在下河。村东南，临近黄河边，一片沙土地，多是种花生，花生是那些年家家户户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在一大片土地中央，是一块儿菜地，菜地周边有数十棵柿树，树杆粗壮，枝叶茂盛，一棵挨一棵，夏天的时候，去菜地侍弄蔬菜的村邻们在树下乘凉，繁茂的柿树枝叶遮蔽了阳光的炙烤，松软的沙土凉凉的，如果不是很忙，倒是很惬意的。
过了阴历八月，柿子成熟了，柿园热闹起来。因为是集体的柿树，要先把柿子从树上收下来后，才能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收柿子时，柿园人声鼎沸，大人们有的上到树上摘，有的在树下摘，有的忙着把摘下的柿子收到一堆。小孩子们则在树下跑来跑去，叫嚷着要树上的人：“摘空的来吃，摘空的来吃！”树上的人笑着：“叫伯，叫伯给你摘，不叫不给摘！”“你喊叔，喊叔给你摘！”小孩子甜甜地叫一声“叔”“伯”，那树上人的仿佛得了莫大的满足一般，笑呵呵地搜寻着熟透了的空柿子递下来，树下的人大呼小叫地叫嚷着，也不管大人小孩儿了，谁都要吃，抢不到的小孩子急了就哇哇大哭，抢到的大人只好让出来，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柿子，还分种类呢。最大，又是扁圆的叫老门丁，放空了吃着软、甜，但不水；微微有点儿锥尖，根蒂处有一圈盖状凸起的叫牛心柿，这种柿子是绿色的，熟了也是这色儿，做漤柿子甜脆，放空了吃着面软；还有八月黄，是柿子里个头最小号的，放空了吃着有点儿水，也甜，我们那时候做漤柿子吃。做柿饼柿瓣儿用的都是八月黄。好做家做出来的柿饼柿瓣儿挂着雪白的柿霜，吃着软、甜，还好贮存，久放不坏。
柿子运回家，大人们都忙起来，把准备放空的柿子吃的找个妥当的地方放过，等它自己空后再取食；要吃漤柿子的用盆子，罐子装了放到灶台近旁，用煤火余热加着温，水泡着去涩。做柿瓣儿的将柿子去蒂，切成四瓣，摆到席上，箔上，在阳光通风处晾晒。做柿饼的就用自制的简易工具将柿子削成花皮样，有的带枝挂起，单个的也一一摆放到席上箔上。院子里外的树上，到处都有挂着的新鲜的湿柿子，红通通，鲜亮亮，花儿一样。满席满箔的刚切削的柿饼柿瓣儿也亮着新鲜的橙红色，大大方方地仰卧在太阳底下，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空气中弥漫着柿子独有的涩甜。远远望去，一片一片的，真是一幅静谧安逸的乡村写意画，生活的诗意在自然中孕育着漫溢着。
漤柿子一天后都可以吃了，脆，甜，爽口，吃起来就停不住，要不是考虑肠胃的感受，没有人能拒绝“再来一个！” 。空柿子得等一段时间，好味儿耐等，等着等着就忘了，不定啥时候谁想到了，就去看看，捏捏，空了，软了，就拿来吃，尽情地享受着美味儿。这根本不关金钱的事儿，所以吃着舒心，宽心，心满意足。
时间在流逝，人也随沧海桑田挪移。我们终于离开了故乡，离开那片沙土地上的柿园。关于柿园，就只记得旧时的味道了。那片沙土地上还有一块石碑，记载着我遥远的祖先的来处。我又从那里离开了。现在，每到秋天，柿子成熟的季节，贪婪地看看那些被商家贵族般摆放的柿子，只少少地买一点儿。每每如此，总要感慨地说一句，“我在老家时吃这个，一分钱不用掏，尽饱吃！”我家那位就会斜睨着眼撇着嘴说：“那都是历史了，回不去了！”是的，一切都成为过往了。我只能从回忆里咂摸那些味道。回忆，是甜蜜的，甜得我舍不得忘掉！
作者简介
陈玲，河南济源人，感情细腻，喜欢读书听歌，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