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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走进超市看到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饺子，我不由地想起了如今已满脸皱纹的母亲，想起了那段饥肠辘辘的艰苦岁月里，我们兄弟三人分吃的那一碗红、白萝卜做成的素馅饺子......
1983年，山区农村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当时生产小组仅分给全家3亩多坡地，人均还不到1亩地。那年我11岁，正上五年级，哥哥长我2岁，弟弟小我3岁。由于地处山区，每年地里的庄稼全靠天收。红薯面是当时的主食，而且要粗粮和细粮搭配，才勉强能够吃饱，肚饥自然是家常便饭。那些年里，平常如能吃上玉米面做成的菜糕、糠面蒸熟的饼馍、晒干的南瓜条、柿子饼、红薯干以及伴着沙子炒熟的“哑巴豆”玉米花，居然也是一种奢望。对于心中一直期待着的美食——饺子，我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上那么一顿。
记得那年春节，家里仅称了不足五斤的猪肉。母亲用切面刀仔细地将瘦肉和板油分割后，剩下的瘦肉还不到二斤。考虑到祭祖使用的方块肉及节后招待客人所需，全家人一点也不敢食用那二斤瘦肉，能用的仅是板油熬炸过后剩下的油疙料。我们哥弟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爸妈将生肉用铁锅煮熟，放进竹篮内，高高地悬挂在屋内的横梁上。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尽己所能地准备着年夜饭。她让我们哥仨将地窖里埋藏的红、白萝卜刨出来，把灶火内泥糊的锅头搬了出来，支上铁锅，盛满清水，开始烧水清洗萝卜身上的泥土。就要吃上好饭的期待，让我们兄弟三人各有分工，一人看火，两人轮流用箩筐将墙角的玉米圪棒运至锅头边烧火用。锅头吐出了红红的火焰，把我们的脸照得红扑扑的。水烧开后，母亲娴熟地用切面刀将洗净的红、白萝卜切剁成荤、素两种饺子馅。纯素饺子馅由红、白萝卜和大葱制成，而荤饺子馅则是用红、白萝卜和家中所剩下的油疙料反复切剁混合而成。母亲倒出花椒面撒在馅里面，再从瓦罐中剜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猪油，放进热气腾腾的铁锅里与油疙料馅煎炒，这样就做成了半素半荤的饺子馅。
大年除夕，是我们最幸福的一晚。放完鞭炮，磕完头，全家就要边吃饺子，边听半导体收音机内播放的评书或戏曲了。这个时候，母亲会将包好的饺子放在用高梁秆制成的圪档篦上。水开了，她走到锅边，一只手拨拉着篦上的饺子，端篦的手腕再一抖动，饺子一个个全都扑腾腾地掉进了锅里面。我们兄弟三人总是迫不急待地拿着筷碗，一字排开地站在锅边等着开饭的那一刻。
“娃啊，别急，饺子多着呢！一会儿就熟。”看到哥仨着急的样子，母亲总会在一边不停地说着安慰话。
饺子煮熟后，四碗饺子先端上了桌。我们爷们四人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吃着年夜饭。母亲则继续忙活着，准备第二锅饺子。
“娘，我吃完了，还不饱。”弟弟的吆喝声让父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也吃完了，也想再要点。”我生怕自己吃亏。
“还有第二锅呢，今天让你们爷四个都吃饱。”母亲在隔壁的灶火里传过话来。
一会儿功夫，母亲端着一大碗饺子走进堂屋，用筷子将饺子分到了哥仨的碗中。
“这是纯素馅的，真香啊！”我边吃边向大哥示意。看到哥仨兴奋的样子，父母在一旁露出了笑脸。
现在想起来，那个年代，孩子们盼过年，大人们怕过年。孩子们想的是过年能穿上新衣服，吃顿饱饭，而大人们怕年关家里会有更大的开销。
后来直至上了初中，在一次与父母的交谈中，我才真正明白，为何逢年过节家中总要做两种饺子。原来母亲姊妹三人因家庭遗传因素，不能沾荤。所以，几十年来，母亲没吃过一顿肉饺子。那年的除夕，家中仅做了五碗饺子，我们哥仨分吃的那碗素饺，正是母亲的年夜饭。现在每每想起童年记忆中难以释怀的那碗素饺，我总会热泪盈眶。
社会在不断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也逐步得到了改善。现在饺子早已成为老百姓的家常便饭，但记忆中的那碗素饺却铭刻在了我的心底。
母亲今年七十二岁了。她两鬓斑白，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辛劳，布满老茧的双手，曾抚慰过多少艰苦的岁月啊！今后的日子里，我愿随时为她老人家端上一碗她爱吃的素馅饺子。
吴诚，现年45岁，文学爱好者，河南省济源市下冶镇人，编写出版《玉阳赞歌》文集，现供职于下冶镇人民政府。
李占峰，河南省济源市人，供职于济源市文明办，喜欢诵读，爱好写作，珍惜生活，善于在平凡的生活中发现美、传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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